阿桃闻声望过去,不慎绊到了块凹处,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可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阿桃自己速速站起来,拍拍衣裳笑道:“没事,没事。”

蔡婕妤松了口气,心想凭着皇后现在的受宠劲,若是有个什么不妥,燕珩不得把她给撕碎了。

所以即使没事,蔡婕妤还是佯装后怕地关心,“要不要请太医看看?”

阿桃满不在乎,从小跌打惯了,这根本不算什么,“是我自己没站稳,我记得你,你是蔡婕妤。这一位…”

阿桃看向于昭仪,蔡婕妤退后一步,将她二人凸显出来,对阿桃道:“这是昭仪。”

她就是燕珩的那个表妹?

趁着于昭仪行礼的时候,阿桃偷偷打量眼前人。

要说于表妹五官极好,若是往日应该也是个光彩照人的美人才对。可如今她满脸病容,身量过瘦,远远看活像一根竹竿,实在难说一个“美”字。

阿桃天生极会与人共情,想着于昭仪一个十来岁的花季女孩变成这样,心里竟有些难过。她看看日头,对于昭仪道:“我们进去说话,外面晒得很哩。”

一行人进了凉亭,宫女太监们鱼贯出入,更换茶水果子点心等。三人坐下,倒是于昭仪先开口说话。

蔡婕妤有些惴惴的,上次她挑拨一番,于昭仪直愣愣去找燕珩,惹得燕珩发火摔东西这事儿,她可听说了。

虽然后面没查到自己身上,但此刻一起坐着,于慧颖这张嘴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说,蔡婕妤可是见识过的,别说些什么了不得的话,燕珩怪罪下来,自己跟着吃瓜落。

正担忧着,哪知于昭仪居然将阿桃夸赞了一番。

只听于昭仪道:“我原先病着,没能去拜见皇后,先给您赔罪。都说皇后倾国倾城,也不怕说我莽撞,我的确心存怀疑,如今见了别说陛下了,就是我们女子见了都移不开眼。”

于昭仪上来这一顿猛夸,糖衣弹打得阿桃找不着北,忙说哪里哪里。

“皇后何须自谦呢。”于昭仪道,“依我看啊,后宫的女子没一个能比得上皇后的,难怪陛下宠爱您呢。”

蔡婕妤在一旁嗑着瓜子,眼睛瞟着左右手这两个人,心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是姓于的转性了,还是我没睡醒?

她如是想,一边就着疑惑端起茶水来喝,这时耳边听于昭仪道:“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我看这句诗形容皇后最合适不过了。”

蔡婕妤险些被水噎住,拿着手绢擦唇边茶沫子,借机偷看阿桃,但见她还是一脸欢实,不好意思地笑,“哪里哪里。”

她是不是傻!

蔡婕妤内心将阿桃一阵排揎,姓于的骂你呢!

那唐明皇差点当了亡国之君,杨贵妃更是红颜祸水被绞死在马嵬坡,这不是咒阿桃迟早会被绞杀嘛。

可转而一想,新后诗书不通,多半是听不懂的。果然,阿桃非但没生气,还安慰于昭仪,要多出来走动走动,透透气才是。

蔡婕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暗忖这待不下去,再说下去即便新后不懂,芸娘他们还是不懂吗?回去后学给燕珩听,还有活路?

于是她懊悔地敲敲头,对阿桃道:“哎呀,我怎么给忘了,宫里还煲着药,许是换季了我这几日总是不舒坦,太医开了药说每天这个时候喝一碗,恕我先行一步。”

说罢就要起身,于昭仪淡淡地看她一眼,抬手将人按住,缓缓道:“急什么,再坐一会儿,免得扫了皇后的兴致。”

可恶。

蔡婕妤心内骂道,这小蹄子存心要拉我当垫背。

于昭仪朝阿桃扬了扬下巴,阿桃看这两人见火光四射,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干干笑道:“其实,我也没什么事,不过出来放风筝,婕妤要是有事,自便就是。”

你看看!

蔡婕妤在桌下想要挣脱于昭仪的手,哪晓得这人瘦得只剩下骨头,劲儿却挺大,像钳子一般让人动弹不得。

于昭仪抿嘴笑,对蔡婕妤道:“放风筝好啊,婕妤,你多看看,心胸就开阔了,病也就不犯了。”

蔡婕妤听出她意有所指,嘴角抽动了一下,于昭仪眯起眼望向不远处飘起来的风筝,道:“说道放风筝,我倒想到一首诗,就叫纸鸢,那位先生是前朝夏国人,家境清贫但志向远大,叫什么来着。”

于昭仪问蔡婕妤:“叫什么来着?婕妤饱读诗书,应该知道吧。”

蔡婕妤哪能禁得住于激将,脱口而出:“逢原先生。”

“就是这个。”于昭笑道,“皇后爱看风筝,我忘了原句是什么了,你且说说这首诗是怎么写来着。”

蔡婕妤道:“我也忘了。”

阿桃本眼巴巴地等着,这会说忘了,大失所望,呼道:“你明明连作者都记得,这会儿怎么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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