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敬忠是吗?”下山时,苏蕴娇找话题与敬忠闲聊。
敬忠恭和道:“回贵人,奴才是叫敬忠。”
苏蕴娇冲他笑笑,“好名字。”她把池煊不吃的那个烤红薯送给敬忠,“刚才在太子殿下房中烤的,还剩一个,给你吃罢。”
敬忠在心底暗暗咋舌——苏家大姑娘居然在殿下房中烤红薯?而且殿下竟然容忍了她这种行为,没唤卫兵把她抬出去扔到雪地里?
啧,殿下这回真是好性子。
敬忠在池煊身边伺候的年头不少,他曾经一度以为,苏家大姑娘会嫁进东宫,成为太子正妃,是以这些年来一直有偷偷留意她。
谁能想到,太子殿下会执意退亲,毁了这门亲呢。压下心头嗟叹,敬忠接过苏蕴娇递给他的烤红薯,致谢道:“多谢贵人。”
红薯香甜温热,敬忠剥开皮轻轻咬上一口,温声宽慰苏蕴娇,“苏姑娘,咱家殿下就是这个性子,对谁都淡淡的,他并非故意疏离冷待您,您别生气。”
敬忠撒谎了,殿下对谁都淡淡的是不假,可他对苏家大姑娘尤其冷淡。
苏蕴娇晓得敬忠在宽慰她,池煊对她哪里是冷淡,是唯恐避之不及。她问敬忠, “太子殿下的性子是一直如此吗?”她故意装出怅然的神色,“我隐约记得,殿下从前并不是这样的,话虽不多,却也并非冷淡至此。”
“倒也不是,殿下从小由皇后娘娘教养,皇后娘娘仁善温和,殿下耳濡目染,也养成了仁善温和的性子。”敬忠吃相文雅,说话也慢吞吞的,“五年前,殿下生了一场大病,昏迷了几天几夜,醒来后突然就变成了现在的性子,难亲近,杀伐果断,就连从前爱看的书都不看了,都换成了兵书一类的。”
苏蕴娇想起,池煊有一年的确病得挺重,皇宫里的御医全天候待在东宫,皇后娘娘也每天到灵华寺上香祈福。末了,不知是御医医术了得,还是皇后娘娘的诚心感动了上天,池煊终于熬过了这个坎。
不过,打那以后,池煊的身子变得很差,病病殃殃的,吹个风都能病三天,朝臣们不止一次向圣人建言,让圣人尽早培养第二位储君人选。
现今的池煊可精神极了,身子骨儿壮实,看不出一点羸弱的迹象,苏蕴娇感觉他绕着长安城跑三圈都不带气喘的。
她记下敬忠的话,心中的疑影儿又增添一重。
“太子殿下有没有和你说过讨厌我之类的话语。”苏蕴娇不动声色地从敬忠口里套话,“譬如,说我做过甚不好的事情;再譬如,说不想见到我,甚至也不想听到与我有关的消息。”
敬忠到底在池煊身边十几年了,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没有没有,殿下从未说过类似的话。”他看似坦然地劝苏蕴娇,“您别多想。”
苏蕴娇挑唇微笑,“随意问问罢了,没有多想。”
敬忠背过身去啃红薯。
送完苏家大姑娘,敬忠继续回太子殿下的房中当值。
殿下坐在地笼旁看书,见他来了,头也不抬地问他一句话,“红薯好吃吗?”
敬忠心道他嘴上也没残渣啊,殿下怎么知道他吃了苏家大姑娘给的红薯?他局促不安地站在门旁,眼神闪躲道:“还、还不错。”
池煊翻动书页,“苏家大姑娘可有问你什么话?”
敬忠不敢在殿下跟前撒谎,他如实道:“先问了您的性子是否一直如此,又问您是否说过讨厌她的话。”
池煊闻言笑了笑,声音古古怪怪的,不怎么好听。
敬忠不懂殿下为何这样笑。
落脚地已经被苏蕴娇发现了,池煊本打算搬回东宫。然,他在灵华寺住了这么些日子,颇觉清净,已习惯了。又一想,刚被苏蕴娇发现便搬回东宫,表明了他在故意躲她,苏蕴娇知道后再闹起来,又是件烦心事。
灵华寺再有五六日便修葺完好了,池煊决定多住五六日。佛门清净地,苏蕴娇不敢胡来。
话虽如此,可池煊总觉得心里不安生。苏蕴娇不是寻常女子,知书达理温婉贤淑一类形容女子的词用在她身上都不合适,他了解她的脾性,就是不太摸得清她会做什么事儿。
池煊仍住在灵华寺,他特意嘱咐卫兵,看住苏家大姑娘,莫让她接近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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