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人知我喜饮龙井,得了些好的便送来。他与我父亲曾有同门之谊,对我也算得上欣赏。”

“听说他没有架子,为人很不错,他还送过别人什么好东西?”

“据说送过翰林院编修王大人两块上好的徽墨和一支湖笔,送过杨患两只前朝留下的陶炉。其余同僚,不论亲疏,也陆陆续续送过一些礼物。冯道善乃当世大儒,清贵文雅,不讲俗礼,只说宝剑合该配英雄,各个物件,都须到能欣赏它的人那处去,才算圆满。”

“是个有闲情逸致的人,要么是他所图非小,要么是茶叶被旁人做了手脚。”

袁玠点头,“父亲先前去他府上拜会了一次,也无甚异样。”

“除了他,他府上其他人呢?”

袁玠想了想,“父亲那日在他府上,见到一位道人。冯夫人信道,这不算稀奇事。”

“那道人什么模样?”

“须发茂盛,双目炯炯,看不出年龄。”

“他见到你父亲什么反应?”

袁玠摇摇头,“无甚反应,父亲回来说,那人肯定没有问题。”

安惟翎点点头,“明日你有什么安排?”

这姑娘,一会一个话题,袁玠微笑,“周赟乔迁之喜,今日送了请帖来。”

“那估计是给我也送了,人太多,我不去。”

袁玠知道她不喜人多,“不去也好,到时候免不了劝酒。”

安惟翎皱着眉去拉他的手,“齐玉,你也少喝点。”

袁玠点头,笑道,“会注意的,不让阿翎担心。”

安惟翎将腿收回来,笑着搂住他,“相爷乖巧,我心甚慰。”

袁玠手臂收拢,一下一下顺着她背脊摩挲,半晌,又抬手去抚她光滑的发顶,“将军体贴,我心甚悦。”

静静相拥了一会,安惟翎抬眼看窗外,月上中天,蝉鸣萧索。

“齐玉,我走了,你好好睡,虽然天气燥热,可是后半夜凉,别踹被子。”

袁玠点点头,眸色如夜空中穿云之月那般深沉柔和,“你也是。”

安惟翎握了握他的手,飞身出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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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安惟翎乔装一番,又去扒王钊房顶。

王夫人正给他捶腿,“夫君且安心,安将军至今未发难,想是不会计较了,更何况账册的事,也不是夫君在弄虚作假,夫君只是把在皇上面前事情捅出来罢了。”

王钊连日没睡好,脸色蜡黄,摇头道,“你想得太简单,那个人睚眦必报,绝不会善罢甘休。”

“夫君如何知道她睚眦必报?”

王钊神色复杂,“她七岁那年,有人不小心惊了她的马,教她颠簸了几下,她便摸去那人下榻的客栈,趁他睡着往他房里丢了几只疯狗。”

王夫人见他愤愤的神色,忽然福至心灵,失口道,“夫君说的那人该不会就是——”

王钊重重咳了一声,房顶的安惟翎惊讶不已,原来当年那个绊了她马的人就是王钊!

王钊继续道,“这还不是全部,她将把门窗全反锁了,锁之前点燃了串爆竹丢进来,吓得疯狗到处乱窜,逮着人的腿便啃。”

王夫人构思了一番画面,想笑却不敢笑,手上继续一下下地捶着。

王钊面容有些阴沉,叹道,“这样刻薄的人怎么可能放过我?”

王夫人愣了愣,停了手,忧心道,“夫君想怎么办?”

王钊摇头,“且等吧……”

接下来又是一阵唉声叹气,夫妻两个聊得没油没盐,安惟翎懒得多听,飞身离开。

中午在馄饨摊吃了些小食,逗了逗那只小白狗,午后叫上幺鸡一同去武馆,整理当月账目,又去后屋看了柳如眉姐妹二人。柳如眉仿佛心如死灰,日日要靠阿金强塞些吃食给她续命。阿金仍旧是个暴躁性子,字里行间总在责怪安惟翎将柳如眉打击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

“想见你王郎?”

柳如眉晦暗的眸子划过微光,抬眼看她。

“想见就好好养着,本就是以色侍人,糟践成这幅样子如何让他喜欢?”

阿金又瞪安惟翎,她但笑不语。柳如眉缓缓低下头,伸手去拿饭碗。

阿金呆住,“姐姐……”

柳如眉小口扒饭,和着滴落的泪珠一并吃下肚。

阿金抿唇,神色复杂地看向安惟翎,这是个佛陀还是恶鬼?一句话教人死,又一句话教人生。

安惟翎摇头笑着离开,想到昨日的晚饭甚是可口,不由自主走去了相府。

一路畅通,到了书房不见人影,她转身去卧室,却见青方神色肃然地守在门口。

青方躬身道,“安将军留步,相爷在休息。”

敢拦我?安惟翎心道不对劲,“相爷何时大白天的休息过?”

青方沉下心思,尽量不卑不亢,“回将军的话,相爷中午在周赟大人家应酬,累着了。”

安惟翎蹙眉,“喝醉了?”

青方一犹豫,想起袁玠吩咐过的话,点点头。

还是不对,袁玠的酒量本就好,昨日又答应了自己不多饮,他这人言出必行,绝无可能醉倒,里头肯定有鬼。

“里头不止他一人?”

她煞气外露,青方有些怵,老实道了声,“是。”

安惟翎阴沉道,“藏了女人?”

青方一激灵,连连摇头,相爷这样高洁的人,怎么会偷人?还是白日宣淫……

他这幅样子落在安惟翎眼里却是妥妥的欲言又止,安惟翎暗骂了声“孙子”,出手如电定了青方的身,一挥袖甩开房门,阴恻恻地抬脚踏了进去。

“袁、齐、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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