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璃清不懂梅香突然产生的距离感来自何处，对她心情的体谅倒是教她心底有几分唏嘘。
这世上的人都是这样，经历过一些事后，总也回不到以前的模样。最主要的是，谁也不知道是哪一时的风平浪静就突然起了波澜。
“你和雪枝是怎么认识的？”
“回慕姑娘，奴婢和雪枝是一同进的洛剑山庄为婢，进了洛剑山庄后又一同受训。雪枝……样貌好，性格也好，我们便逐渐交好，雪枝……对我也好，我们时常在休息的时候聚在一起谈天，她常常会带些主子赏赐的吃食过来与我分享。在洛剑山庄五年，雪枝是我最为交好的朋友。”
梅香说着抬起头，这些话完全是她心底最真实的声音，因而理因是副坦然的模样。她看到季璃清是真的在认真听，心底的欲言又止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枷锁。
“你不用愧疚，人很多时候都是为着自己的，这是本性，没什么的。无为与为相比，为才是真正的人性沦丧。这就好比落井下石比袖手旁观更为可恶，身不由己比无能为力更教人厌恶。”
梅香有些错愕，然后眼眶陡然间洒下热泪。
昨日她心底想的是如何自保而不是救雪枝，事后她心底被自己的自私和丑恶占据，教她受着良心的谴责。她很愧疚。雪枝曾经待她有多好她就有多愧疚，特别是在她明白自己的本性是何等的恶劣之后她深深的厌弃这样肮脏的自己。她好像不是第一次认识自己，却是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在紧急时刻当真如此卑劣。
她以为自己再无法排解良心的不安，她以为她一辈子都得背负着良心的谴责，她本以为她肮脏的本性再无法得到救赎。
可她没想到季璃清能够看穿她内心的煎熬，还能轻柔地将她心底的脓疮捅破。
梅香的眼眶红得厉害，滚落的泪水在她苍白的面庞上布满泪痕。
“多谢慕姑娘提点。”
待梅香渐渐止了泪，季璃清才道：“雪枝的后事是如何处理？”
原来慕姑娘早就知道了？
看出梅香的疑惑，季璃清道：“雪枝服了药，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是慢性毒，季璃清自雪枝身上闻出了味道。季璃清没说的是她对味道格外敏感，这种敏感在于不同。这种察觉不同的敏感，曾经救过她的命。
梅香抹去泪痕，恭敬回答。“庄主夫人叫人通知了雪枝的父母，雪枝是长陵城人，今天下午应该就到了。”
“死者已逝，生者多哀。”季璃清将手中的荷包递给梅香，“这是一百两，你替我转交给雪枝的父母，若问起，不必多说。”
梅香这才明白季璃清手中一直握着的荷包是这个用途，心道原来季璃清都考虑到了。“奴婢省得，奴婢先替雪枝的父母谢过慕姑娘。”说着福了身。
“今日你且都不用过来伺候了，好生休息一日，我今日出庄，应是夜间方回。”
听季璃清说完，梅香提着的心放下，应了是便退下。
季璃清换了身玄色男装，没有多加掩饰自己的女儿身，都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再多加伪装就显得没有必要了。况且人皮面具这种东西对皮肤还是有损伤，季璃清早就想揭下来了，又怎么会再贴回去？
她出门的时候看了眼隔壁，依旧是房门紧闭。
很奇怪，昨夜萧宸没有回来。
出庄之前季璃清去马厩看了趟醉南翁的马，服药的时间尚短，看不出太大的变化。此事急不得，想要彻底恢复还需好几月时间，情况没有恶化便是最好的情况了。
冰河还在，季璃清走过去帮它添了点料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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