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拼死拼活,也才勉强负担得起双人病房的住宿费,照顾妈妈的重任,唯有下班后尽量抽点时间自己来。
他不知道埋怨过多少次自己无能,但现在,一切困难都迎刃而解,就因为方永新的出现。
门口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很快,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捧着一束鲜花走进病房,衣着整洁,看着十分可靠。
一见管奕深,便扬起笑脸,自我介绍:“您是管先生对吧?我是方先生请的护工,专门负责照料管女士。”
“还有一个女孩比我年纪小点,晚上才来,我们俩轮流换班,二十四小时都会呆在病房,您可以放心把管女士交给我们。”
管奕深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干巴巴地开口:“辛苦你们了。”
女人表现得很热忱:“不辛苦,总得对得起方先生付我们那么高的工资吧。”
说完她便走到床头,把瓶子里一早枯萎的百合换成了滚动着露珠的马蹄莲,能瞧出是个心细的。
管奕深的目光落在母亲沉睡的面容上,柔美的五官依旧恬静且安详,仿佛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无知无觉。
眼眶不觉有些泛潮,无论如何,也无论任何人,能让妈妈得到这么好的环境和治疗,他都不能不感谢。
方永新和医生交流完毕,走过来轻轻揽住他的肩:“怎么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尽管说。”
他摇头,这一切安排得太好了,比自己所能想到的都还要周到。
吸了吸鼻子,从嗓子口溢出的字眼略有些哽咽:“谢谢。”
方永新深而又深地望他,揽着肩朝自己怀里送近几寸,格外诚恳:“我和你之间,不用谈谢。”
走出医院以后,管奕深分别给夜店老板和物流公司打了个电话,算是正式辞职。
把手机揣回兜里,想着自己这下真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情人了,难免生出点忐忑。
方永新却仿佛并未察觉到他的心情,侧头静静凝视了会儿,突然来了句:“去不去游乐场?”
管奕深一惊,不明所以:“我才不去,小孩子玩的地方,我都多大了。”
“可旅游攻略不是说,这边的游乐场是菀城十大约会圣地吗?”
他咽了咽喉咙,有些难以置信:“……约会?”
“是啊,接下来一个月,你就安心和我约会吧,别的什么都不用操心。”
方永新理所当然地执起他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言笑晏晏地看过来。
这种温温柔柔又一击即中的攻势才是最令人难以抵挡的,管奕深只觉自己话都不会说了,完全凭着下意识点头。
现下的情形,哪怕方永新直接开口要他卖身还债,他都只能答应。
于是他们就去了游乐场,整整放肆了一天。
还不够,接下来的时日,方永新带着他玩遍了菀城所有叫得上名字的景点。
在内有水族馆,大剧院,酒吧街,在外则有沙滩海岛,广袤山脉,甚至农家乐园。
他们聆听过最曼妙的小提琴演奏,品尝过最具情调的米其林餐厅,乃至包下整个时段的电影院,只为看一部烂俗的爱情片。
管奕深时时觉得自己宛若活在梦里。
一个完美体贴的金主,一场场浪漫温存的约会,方永新真的践行了全部时间都拿来陪他的诺言。
哪怕是偶像剧里谈恋爱的男女主,也没他们两个这么密不可分吧。
他担忧自己真是要被惯坏了,慢慢的,竟也开始心安理得地指使对方。
比如看中什么球鞋新款直接让方永新去买,比如学会了挑拣爱吃和不爱吃的菜,比如躺床上玩手机的时候,张着嘴巴等人家把苹果切好了一块块喂进来。
没办法,即便再粗粝的性子,遇上那种百分百细致入微包容自己的人,能坚持本心半点不恃宠而骄的,实在是少数。
当然,与之相对的,随着时间推移,管奕深对方永新的依赖与信任,也是与日俱增。
有时候看他有求必应的太没底线,甚至忍不住想,自己何德何能,得到如此多的优待。
因而有一晚,管奕深终于红着张脸,用微颤而动情的嗓音轻轻问:“为什么是我?”
方永新的吻正巧落在他的喉结,闻言,略显疑惑地抬起头:“嗯?”
那双清润自持的眸子唯有此时才会蒙上一层浅淡玫红,只一眼,便看得人心旌摇曳。
管奕深短促地呼吸,扶在肩上的手悄然收紧:“迷色那么多帅哥美女……为什么偏偏选我?”
方永新的眼神微微一闪,指尖穿过他的发隙,极轻地揉按。
嗓音带着点儿喑哑,低低道:“因为只有你突然冲到我面前,还让我救你。”
“所以我们之间,是命中注定。”
这样的回答,与他心中隐藏的期待不谋而合。
心脏搏动倏尔加快,勾着脖颈朝下一压,旖旎的氛围瞬时蔓延开来。
那段日子美好得过于梦幻,以至于管奕深险些当真以为,老天垂怜,才给形单影只的他送来一个满分情人。
却忘了自己足足倒霉了二十二年,何尝遇过一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人或物会是完美无缺的。
方永新敛藏在温柔可亲的举止下,初露锋芒的真实性格,直到那天一个电话,才令管奕深第一次有所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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