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天怿顿时停下了想要打开车门下车的动作,手按在车门上顿了一下,“你是说,她的表情不对劲儿?”

胖警察摇了摇头,“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你们有没有觉得,朱南看你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儿?”

乔天怿:“=口=???”她有点被惊呆了。

旁边的沈哥闻言也是一愣,“等等,你说什么玩意儿?”

三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之后,乔天怿忍不住回忆起了自己从认识朱南到现在的事情——她和朱南真的没有什么亲密交情,完全就是机缘巧合之下的认识了而已,真要论起来,她们俩之间的关系,还比不上她们俩住一个小区来得密切。

好半晌,乔天怿脸上的表情恍惚了一下,“我本来以为,她只是有点过于自来熟……”顿了顿,乔天怿又道:“哦,对了,她那个男朋友嫌疑人,我一开始也觉得他有点自来熟,不过现在来看,应该是单纯的另有目的了。”

“反正这个朱南,”胖警察斟酌着词语,和乔天怿叮嘱道:“你多注意一点,以我从警多年的敏锐感来说,她看你的眼神确实有点问题,尤其是按照你和沈哥的说法,你和她又不熟悉,她这个状态就很有些反常了,对吧?”

乔天怿默默点头。

猛然之间,她又想起了之前贝富贵提醒她的事情——离朱南远点。

朱南认识贝富贵,而贝富贵也是明显知道朱南的,虽然他对朱南似乎没多少好感的样子,莫非他知道点什么?

看到乔天怿一幅在思索的模样,沈哥还有点不放心她。

虽然目前来看,危险都是朱南的那个男朋友带来的,人也已经被刑警暂时走了,但是,在这个时候,沈哥却突然想到了刚刚那个男人的一声惨叫,以及高喊救命的事情。在这件事情上,朱南可就表现得太过平静了。

设想一下,骤然得知自己的枕边人可能是个杀人犯,如果是极端恋爱脑的姑娘,可能会陷入“你们胡说我不信”的状态疯狂攻击警察,但如果是普通人,大概只会在震惊之后忍不住觉得后怕吧,尤其是在意识到那个杀人犯上一次杀害的人也是个年轻女性之后。

可是朱南不同。

朱南很可能是一早就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是个杀人犯了,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报警,不慌乱,不当回事不说,甚至还敢和这个杀人犯在床上玩情趣?!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吧?

想到这里,沈哥的脸色也突然变了一下——当初,他和乔天怿第一次遇到朱南的时候,对方可是差点把自己的男朋友推到马路中央被卷进车轮之下的,面对这种场景,朱南都是一幅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样,她就算平时表现得再怎么通情达理,骨子里也有种说不出的冷漠、或者说是对生命的漠视吧?

沈哥的脑袋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名词:反社会人格。

想到这里,沈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低声喃喃道:“这算什么,难不成还真是人以类聚?”

之前那个受害者姑娘,八成是个真受害者,但是现在,沈哥自己却清楚的意识到,虽然这个怀疑很不负责任,可是他真的觉得,朱南怕是并非他们之前想象中的可能的下一个受害者人选,而是和那个嫌疑人在某种程度上有着相同的特殊心理状态……

眼看着沈哥脸上的表情都不对了,乔天怿不由得的胖警察对视了一眼,片刻后,乔天怿放轻声音,主动问道:“沈哥,你怎么了?”

沈哥这才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脱口而出道:“我觉得朱南不对劲!”

胖警察在旁边纳闷道:“对啊,我也觉得她对咱们乔天怿有点不对劲儿,我们刚刚不就是在说这个呢吗,你怎么就突然走神了,瞧瞧这脸色白的,看起来怪吓人的。不是,兄弟,你不是突然生病了,身体不舒服吧?”

沈哥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想到了另一件事,我觉得朱南的问题,怕是比你之前想的问题还要大!”

乔天怿眨了眨眼睛,“怎么说?”

沈哥一股脑的将自己刚刚想到的疑点全都说出来了。

末了,他简单的总结道:“我总觉得,朱南对其他人、甚至是她自己的生命,都有种不以为然的漠视感,这种是叫反社会人格吧?”说这话的时候,他看向了胖警察。

胖警察随口回了一句:“反社会人格其实不是这个样子的……不过你这么理解也问题不大。”

三个人坐在车里,顿时又陷入了新一轮的面面相觑之中。

半晌,乔天怿迟疑着慢慢开口道:“说到这个……你们有注意到,那个嫌疑人手肘上的咬痕吗?”

胖警察和沈哥同时点头,胖警察还继续道:“朱南咬了他一口,那男人还惨叫来着,这个我知道,怎么了?”

乔天怿瞥了一眼车外,确定并无任何人路过之后,才轻声道:“我观察过,那个嫌疑人手肘上的伤口,被咬得很深,深可见骨的那种,然后,伤口那里最初滴落的鲜血,并没有落在被子和床褥上面,朱南之前嘴唇上染上的鲜血,应该就是这么来的……”

单看那个伤口后来在白色的被子上滴落氤氲开的红色血花,也能想象到,这个伤口的出血量有多大了。

一对儿男女情侣在床上玩情趣,在对方身上咬一口留个牙印、甚至咬破皮真的流点血,其实都不是太大的问题,毕竟人类在性冲动的情况下,干点什么离谱的事情都不出奇。

但是,直接把伤口咬成朱南留下的深可见骨那种程度,就有点过于不正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吃人呢!

沈哥后背一阵阵发凉,坐在开了空调的警车里,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喃喃道:“难怪那男的之前的惨叫声那么凄厉……”

现在回想起朱南对着镜子做表情的模样,沈哥感觉都有点瘆得慌了。

乔天怿看着沈哥和胖警察脸上仿佛受惊的兔子一样的表情,蓦地,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可能有些不合时宜的评价:如果朱南真的存在很严重的人格缺陷或者是人格障碍的话,今天晚上的场景,岂不是可以简单总结为,一个杀人犯遇见了食人魔,终究还是更变态的那个赢了……

与此同时,市警察局的审讯室里,正打算和这个嫌疑人死磕的刘胖、女警小姐姐等人,面对的情况,却是完全超乎他们之前的所有想象了,甚至于,现在的审讯室里不见平时的冷静肃穆,而是一种悠闲的热闹。

——在将那个嫌疑人带回警察局之前,这群观察敏锐的刑警便已经发现了这个男人的手肘内侧,有一个很深的咬痕,只不过,这男人之前和朱南在床上的样子,大家都看见了,所以根本就没当回事。

还是留守市警察局的办公大楼里值班的龚法医,闻讯赶来,顺手帮忙给嫌疑人处理一下他手肘上那个伤口的时候,看到咬痕那已经见骨的深度,还有男人惊恐之际放大后至今尚未恢复的瞳孔后,才猛然间意识到问题有些不对头的。

龚法医用自己个人准备的常用药给这个嫌疑人清创消毒,并且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还特意多缝了好几针后,还特意给防疫站打了个电话,让外卖跑腿小哥帮忙取一只破伤风免疫球蛋白针过来。

“清创和包扎伤口我就不收费了,破伤风免疫球蛋白不会导致过敏,可以不用做皮试直接就能打,这个得你自己付钱了。”龚法医耸了耸肩。

刘胖瞅着龚法医的动作,摸了摸下巴,“这伤口,好像有点深啊?”

龚法医点点头,“已经见骨了,说真的,随便来个普通人用菜刀比划都未必会剁到这个深度去。”尤其是这个嫌疑人并不是从不锻炼的弱鸡身体,在他的手肘部位,明显有清晰的锻炼后产生的肌肉层。

收拾好伤口之后,龚法医拎着自备的小医药箱,溜溜达达的回自己的办公室继续值班了,出审讯室的大门前留下一句道:“等下外卖跑腿小哥从防疫站过来之后,我再来给他一针破伤风免疫球蛋白,记得让他自己付账啊!”

刘胖点点头。

随后,这个已经彻底被朱南吓破了胆的嫌疑人,面对刘胖和女警小姐姐的询问,更是无比的积极主动,配合的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刑警这边才一开口,嫌疑人便竹筒倒豆子一样的全都交代出来了。

当然了,面对这样配合的犯罪嫌疑人,市局刑侦队这边的反应也是迅速的。刘胖和女警小姐姐坐镇审讯,其他的工作人员,才一得到消息,便根据嫌疑人交代出的时间、地点,连夜行动,去寻找相关的证据了。

唯一的一点问题在于,这个嫌疑人可能是受刺激有点过大了。在交代完自己的所有罪刑之后,他的眼神依旧恐惧而恍惚,然后稍微凝神,便情绪激动的开始指控起之前才答应出庭作证的朱南了。

“她想杀了我,她是个疯子!”嫌疑人声嘶力竭的叫道。

刘胖和女警小姐姐:“……”

这算是,临死前的打击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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