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县主是踏着怒气出的知州府衙门,她背挺得直直的,一派不可欺凌的样儿,可等上马车时,在踩上马凳的一瞬间,腿一软,竟然就这么斜斜地往边上掉,幸好身旁的小丫鬟赶忙伸手搀扶住了。她进了马车内,直挺挺的背弯了下来,沉默着看着窗外,小丫鬟有些慌乱,刚才的是她虽没有听到,可在外头,多少听了那些个去城外迎接柏国公爷和丹阳郡主回来的人说了那么一两句,也能猜测出一二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清平县主。
“这几日,他人若是邀请我赴宴,不见。”清平县主想关起门来,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如何走。
她知道,喻予潮看中自己,除了自己的那一丁点美貌,更多是自己能够平步青云的身份,若是他放弃了自己,她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清平县主在想着喻予潮,而喻予潮也在客栈里头送了回信。他之前也在城外听了一耳朵,甚至是看到柏国公爷与丹阳郡主那般气势,他其实有点忐忑,对于他来说,能否就这么顺利娶到县主,他是有几分疑虑的。
还未曾来到知州府或者说一直在县里的书院被同窗们打压的喻予潮,一门心思就想着如何能够提升自己的地位。
到了知州府后,他才明白,即便他娶了县主,他也很有可能成为清平县主的附庸,他之前只是想着成为进士,现今他想成为有权势的官员,他要一步一步地走向皇帝,让皇帝能够看到他的才干。
他压根就不在乎清平县主是个假县主。喻予潮甚至巴不得清平县主就是个假县主。她在柏国公府住了十多年,便是个假的,也能与柏国公府上下相处出感情。
喻予潮只是想要借势、顺势,而不是要被柏国公府的势给支配。
一个假的县主,可比一个真的县主更好用。
喻予潮心情很是澎湃,便写了书信,催喻家村的人赶紧将喻老太太送过来,又写了一封信给喻老太太,让她带上盘缠,他可以在温陵城置办一个小产业了。
知州府衙门后院正堂上,五人对坐。飞木刚才从外头摸了进来。挪到了最后头的位置坐下,眼见着一小丫鬟从门边溜过去,抓住让她端茶过来。
飞木喝着茶,抬眼,见柏国公爷对着他皱眉头,却也只当做没有看到。
至于丹阳郡主,满心满眼都瞅着柏令仪,目光好似画笔,来回勾勒了一番,恨不得将柏令仪画入心中,珍藏起来。
丹阳郡主目光中对柏令仪的疼爱,透露得十足,一点都不加以掩饰,柏令仪略微低了下头,却没有撇过头。
柏令仪的内心十分复杂。在前世,她曾经这么看着丹阳郡主用这样的眼神瞅着清平县主,也曾经看到过丹阳郡主为了给清平县主做主,匆忙赶来,一口水都没有喝,那样的急切之心,与现今无异。
她的脑海中甚至闪过这样的一个想法,也许哪个女儿是真的县主,会不会丹阳郡主本身就不知道?她也许就不是真的县主?
柏令仪脑子很乱。
她很想告诉自己,不要跟前世的丹阳郡主混在一起,但目前的她有点做不到。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要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情绪显露出来。
柏国公爷一直都在观察着柏令仪,也从她的一些细微之处察觉出她对他们是有戒备心理的,甚至于是不太欢迎的。柏国公爷并没有感到失望,他是有一丝高兴的。至少这表露了柏令仪的养父很疼她,她之前的日子过得也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么糟。
“我和郡主是你的亲生父亲与母亲。我们很确定,没有弄错。”柏国公爷吐出这样一句话,是为了打消柏令仪的那一丝戒备。
“当年的详情我们不想再多说。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都在寻你,可到底人手不够,无法触及到村落的深处。郡主每到了你生辰的那段日子,若是在京城,都会去相国寺里居住一段日子,替你拜佛,念经,就期盼着你能平安顺遂。”
“我们一直都很牵挂你。你的两位兄长,一位是柏牧,是柏国公府的世子,另一位他今日未曾到场,是因我要到京城述职,他只能去边关接替我,不过你的事情,牧儿已经书信飞鸽传书过去,想必过不了几日,他就能接到牧儿的手书了。”
“你与我们不甚熟悉。今日我们也不是强行带你上京。郡主思念于你,想必是想着能多陪你一段日子,你若是不适应,也可先以其为郡主的身份待之,等你们熟悉了,再商量是否要进京看看。你祖母也十分想念于你,平日里除了掌管柏国公府的家事,便是在佛堂拜佛,祈求你健康安泰。”
“至于清平,当初之所以留她在家中,刚才我已经说了,也确实是为了寻你而做出的不得已的决定。”
“你若是”
柏令仪摇头,“不用如此。清平县主好歹在柏国公府住了这么多年,即便她不是柏家人,可在他人看来,她至少在柏家为我尽孝了。就如同国公爷所说,就当成义女往来吧。只是,我不欠她。”她却欠了我许多。而她欠我的,我要自己一一讨回来。
“好,你想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
飞木喝好了茶,看了喻予淞一眼,咳嗽了一声,“爹,娘,这是小妹的夫婿,喻予淞。”
“喻予淞?”柏国公爷觉得这名字有几分耳熟。
飞木想了下,提醒柏国公爷,“皇上亲口夸过的,那次你儿子我,第一次落人下风,就是拜他所赐。”
“对了,清平看中的举人,也是他的弟弟。”
柏国公爷愣了一下,淡淡地说:“看来,我们家与喻家还真是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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