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莲池。

霞光晚照,跟沾了血似的,用以血盆大口将天际吞噬。

霞光晚照,亦将天色压得低沉沉的,密不透风。

观景台哪还有先前缓歌曼舞凝丝竹的温婉气象!

静。

是独数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静。

精明如尹氏猜的也没错,与小南颜平分去了一半太师椅,坐在那儿加以佐证的男孩儿。

不是自家的傻孙子还有谁呢?!

“不是的,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做的事情怎么承认?!”

瘫软在地,月儿已经吓破了胆,佯装镇定,“黄口小儿的话,如何能做为证词。”

男孩儿扮着鬼脸,冲她露出一排整齐的洁白牙齿,“你才是黄口小儿!反反复复的,嘴里没有一个标点是真话,你怎么还好意思讲出来。”

“……”月儿险些当场气背过去。

她也顾不得在与男孩儿逞口舌之快,匍匐在地,狡辩道:“月儿此前就是小小姐的婢女,承蒙小小姐父母恩典,处处施以照拂,奴婢如何会做出知恩不报,禽兽不如的事情呢?”

南夙摩挲着杯盏,华府端坐,很是人模人样的贵胄公子哥。他的眼下是一片乌青,终日都带着此类昏昏不知所迷的颓败神色。

他动了动唇,似乎很是想讲一句公道话。

望着他。

这位素以酒池柳巷为家,鲜少谋面的二叔,南颜忽然莞尔,垂下的眼眸分明没有半分指望神色流露。

果然。

放下杯盏,他讲的话很是公道。

南夙道:“父亲息怒。月儿照顾我家芷儿是何等尽心尽力,如果只凭个小孩子全靠猜的看图说话,就能为她定过,传出去只是国公府如何苛责下人。”

提起南颜,他便是阴阳怪气,“颜儿这孩子性格古怪,也不知道是随谁,养不熟似的,父亲待她如此好,她倒一点儿都没有感恩之心,竟是一连许久连一声太公都不肯唤您。”

好像是存心气他似的。

南颜奶声奶气唤:“太公公!太公公!”

老爷子原是冷着脸的,闻声喜得跟寻常人家里为人爷爷辈傻老头儿似的,忙应,“颜儿,你自己说,那婢女可有以下犯上,欺辱与你?”

如果任由她说下去,免不了牵连到南芷管教不严。

南芷那张艳丽脸庞一瞬间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她正欲抢过南颜的发言权。

谁知南颜撇了撇嘴,作势便哭。

她哭得跟哭丧似的,一下子就让南芷回忆起自己当年是以何等卑微之态——

匍匐在地,声声泣血,承诺自己如果进国公府有一处安身之地,会如何尽孝,如何替老爷子照拂妹妹!

只干嚎,不掉泪,是为哭丧。

哭丧是南芷想要一件东西,而得不到时,最擅长也最直接得到的方式。

她大了自恃羽翼丰满,为了形象,已经许久不用了,不知怎的,如今竟会被南颜学了过去。

南芷一下子就记起来,为了迎合她的喜好亦为了丑化南颜,月儿在自个儿面前模仿南颜,就是如此!

而现在——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

南颜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的哭丧,任谁会看不出她是在模仿南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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