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在之前的数十载中,她待得最多的,也不过是那一方小小的云舒院,她与外头的世界断绝联系实在太久太久,久到连前尘都尽忘了……

“不知怎的,我觉得有些心慌……”

“慌什么?”

永安王妃嗤笑了一声。

“纵是有人要慌,也不该是你。”她摆了摆手,“无事,你便当今日不过是长安城中与你平级的女儿给你下的帖子,不过是过府玩耍一番罢了,实在不必惊惶。”

该慌的,该怕的,当是那个人才是。

永安王妃眼中有深意一闪而过。

“我,我一个人入宫,一个人也不认得……”

“你要认识那么多人做什么?”

永安王妃伸手,将季笙鬓角的一串小金珠摘了下来,扫身边伺候的人一眼。

婢女会意,忙将早准备好的一盒首饰打开了。

俱是古朴玉饰,样式算不得新颖,但胜在色泽温润,无一不是上佳之品。

季笙瞧着,只觉得更没底了。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些旧物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可若真去想,却又摸不着头脑。

不由便觉有些心慌。

永安王妃按着她的肩膀,在满满当当的首饰盒里翻来搅去,好不容易才寻到一支被雕成竹子妆的碧玉簪,小心插在季笙发间。

碧玉通透,绿莹莹的,衬的少女莹白面颊仿佛有光,白净且清爽。

叫人一望,便觉通体舒泰。

永安王妃躬下身来,仔细打量镜中的少女。

越瞧,便越发觉得满意:“女儿家,又是最好的年华,实在不必簪花戴朵,单一支简单的玉簪,便足够清丽了。”

这样,才能更好地唤醒那个人的记忆……听闻在南地时,那妇人一向不重打扮,每日只以青竹簪作饰,经年不换。

实则,那也不过是后来的事情罢了。

她先夫未亡时,最是盛宠于她,每每得了最好的东西,也总是第一个送到她手中,一度被传为一场佳话……

青竹簪,不过是故人已逝后的一个人孤独守候的留恋罢了。

然,附近故人已幽幽作古,十年生死,再不复见。

她也再嫁,从南地到北地,唯独不变的,却始终都是先后两任丈夫俱都待她十分盛宠叫许多妇人都瞪红了眼睛。

思绪重回大脑,永安王妃站直了身子,收敛目光,拉着季笙一道立起她身量高大,季笙却十分娇小。

果真不似北地女儿,反而,反而……

永安王妃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季笙,见她虽仍紧张,但到底不再如方才那般僵硬,便满意地笑一声:“你是从来不肯行差踏错半步的,这样很好。”

她道:“做女儿的,原就该如此,可如今许多人心浮躁,便叫人看不清自己的本分,但你很好。你知礼仪,懂进退,但唯独眼界,却委实算不得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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