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爱吃甜茶,里头喜欢掺圆滚滚的桂圆,一盏茶喝到尽头时,便将被茶水泡得鼓胀的果肉捞出来吃的干干净净。

阮娘多笑她这不是贵女吃法,她却不在意,只顾着自己开心欢喜一盏茶罢了,吞进的又是自己的肚子,与旁人何干?

作婢女的,自然拗不过主子,日子久了,便也随季笙去了。

可今日,她的院子被鸠占鹊巢,她爱喝的甜茶也落进了寄荷侧妃手中,她百无聊赖地坐在这里,只将一杯苦茶捧在手心里。

真苦啊……

茶水渐渐地凉了。

日头,逐渐西斜,西边悄悄挂上一轮圆月,天还未黑尽,月亮的光辉已洒落了满地。

上头两个人的话却像是怎么也说不完似的,季笙看着,不由觉得有些奇怪。

往日,永安王妃是个最要强的人,女官之名说得好听,却也不过是服侍各宫主子的奴婢罢了这样的人,放在平时的永安王妃面前,永安王妃怕是连丢过去一个眼风都极为难得。

如今却与一个皇后身边的女官一见如故……

她转着手中的茶盏,低着头看青瓷盏上绘着的纹路。

如烟似幻,像承载了许多抓不到一角的梦,光怪陆离地飘在虚空,并不为任何人掌控。

不期然地,季笙想起寄荷侧妃来。

若是寻常女郎,又是正得宠的,若是晓得自己有了身孕,怕是早欢喜得连南北都找不到。

可寄荷侧妃面上却丝毫未见喜色,反而有些颓丧……

“这有什么值得高兴地?”

往日出尘绝艳的女郎,无论做什么都充满活力的人,在得知自己的身怀六甲的消息时,却恹恹地吐出这样一句话来。

就像她所表现的那样,好像这个喜讯,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一样。

若不是那张脸如假包换,季笙都要觉得那样的表情应该出现在永安王妃的面上才是了毕竟,永安王妃如今大权旁落,本就心绪不佳,又惊闻了这样如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应该早气急败坏了才是。

可上头的人却正欢欢喜喜地拉着阿圆女官不放,眼神清澈地,十分高兴且健谈的模样。

与季笙想象中那个骤闻妾室怀孕的,歇斯底里的妇人大相径庭。

她以为高兴的,正垂头丧气地,她以为暴跳如雷的,却喜气洋洋地。

怕是,怕是她的道行实在修炼不够,两个人的表现,她一个都看不懂……

门外,有人悄悄将灯笼点燃了。

有人进来,恭敬地请永安王妃示下:“娘娘,到用饭的时辰了。”

永安王妃这才惊觉天色已暮,不由笑了一声,手却仍将阿圆拉着:“瞧我,实在与你一见如故,便拉着你说了许多话,怕是你早就饿了……”

她说着,扫一眼季笙,目光却很快收回:“这么晚了,你纵是回宫去,怕是也吃不上什么东西,不若在此与我一道用过饭后,再与阿笙一道回宫。”

一道?回宫?

季笙的心重重一跳。

她几要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诧异地朝着上头望了过去。

接受到季笙的目光,阿圆却笑起来:“娘娘如此盛情相邀,阿圆若是不允,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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