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你呢?”
“也不错。”
时沐点头:“嗯。”
“吃晚饭了吗?”
“吃了你呢?”
那边轻笑:“美国这边,还是早上。”
在美国。时沐脸上敷着的冰袋漏了滴水,她偏了一下头:“哦。”
比起最开始的激动,现在却显得有些尴尬疏离。时沐握紧了手机,所有的思念和猜疑愤怒,都变成无声的滚烫的呼吸,萦绕着她。
那头又无声,时沐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顿了顿:“快了。”
“小沐,等我回来。”
他依旧让她等着。
时沐沫了几秒,也依旧义无反顾地相信,点点头,降下车窗,冷风打在她脸上,眸色无比的清亮黝黑:“好。”
大抵是承受不了这样没有预算的意料之外的冲撞,时沐觉得胸口闷闷的,没有等他说太多,挂了电话。
他给了她承诺,她表明了心意,这就够了。至于激动呜咽兴奋眼泪什么的,见了面,在他们各自面前,才能真正的释放。
许闱有些诧异他们的对话结束的这样快,家也快到了。
她在巷子口下车,朝许闱道谢,转身离开。
许闱开窗喊住她:“时小姐!”
时沐回头。
“请给之庭一些时间,我相信他,你也应该。”
时沐愣了半分,重重点头。挥挥手,走进黑暗里。
已近凌晨时分,室内窗帘拉得死死的,依旧昏暗。
言之庭光着上半身,坐在床边,放下手,将手机扔到出床上,垂首揉揉眉心。
又一夜失眠,他最近安眠药加大了剂量。
昨晚和罗诺通话后刚挂,一通电话又打进来了,是言父。
深厚又苍老的声音,停顿了好一会:“金歌比赛的表现不错,恭喜你。”
金歌是他最近参加的一场比赛,他得了金奖。还上了报纸,一位来自中国的年轻钢琴家,一举获胜,远近闻名,崭露头角。
他说:“我打算回来。”
言父明显一顿,半生的强势威严,似乎随着年纪的增长变成沙漠中的石头,逐渐风化。他也该让步了。最后却长叹口气:“回来吧。”
言之庭默然。
那头问:“什么时候?”
他皱眉,有些不耐烦:“三个月,或者半年。”
“这些年你不要怪我,我是为你好。”
言之庭冷笑:“得了,其实我也没想到,竟然成了你最后的棋子。”
他说:“言季楠你听好了,要不是为了我妈,我绝对不会参合进去。可既然是我该负的责任,我一定会把它收拾好,绝对不会像你一样,明白吗?言家那些东西,我一样都不稀罕。”
言父许久没说话,似乎真的无能为力了,语气清淡:“我会让杨秘书联系你。”
说完,挂了电话。
言之庭却有些怔然。
这一晚,他翻来覆去,脑子里相识装了个刺球,扎得他脑袋一阵阵疼痛。
最近和国内联系的紧,经常是就着对方的时差,黑夜白天颠倒,有时候更是整晚的没睡。
正像现在,想着那些事,他紧拧了眉头,觉得自己的头,简直要炸裂了。
他打开床头柜,一个烟盒,抽出根烟,拿打火机点燃,暗色里,一个突兀的红色火星子,他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烟雾,眸子黑的如同深不见底的潭水,映着红点。
他还未完全习惯抽烟,吸急了,猛呛了一口,止不住的咳嗽。
吸烟还是山姆教给他的,他看着言之庭焦灼而憔悴的模样,却不多问,拍拍他的肩膀:“试试烟吧,虽然我不抽,但据说它能缓解你的烦躁,an。”
他从烟雾中抬头,脑子却蓦地回响起一个声音。
“嗯,我等你。”
他闭上眼睛,抖了抖烟灰,靠回床上,抬手遮住眼睛。
却咧嘴淡淡笑了,回想起一些在脑子里反复重复的画面,温馨却遥远。
小沐,再等一等,我就要来到你身边。
一室清冷,他手中夹着的烟逐渐燃到劲头,留着余温的余温的烟灰掉落在地板上,他微闭着眼睛,睫毛浓密,呼吸渐渐平稳。
枝头站着几只鸟,翅膀扑腾着,扇到了半开的窗户,砸的哐哐响。
时沐抱着刚收下的衣服,艰难抽出只手合上玻璃窗,抬手一挥:“去!”
鸟儿做散。她嘀咕:“本来就破,还敢扇,小心我把你炖了!”
太阳刚刚好,院子朝南,冬日里只要是晴天,阳光总能照到院子里。
她在阳台伸了个拦腰,半勾着唇角。
回来已经快两个星期了,她作息同在学校一样规律,早睡早起,出去买买菜做做饭,偶尔去唐然家拜访拜访,更多的是她一大早到时沐家来蹭饭吃,时沐还没睡醒,一打开们就看到张笑眯眯漂亮清秀的脸,有些恍然,就像回到了几年前。
自从那天后,倒没再见过许闱了。她摸了摸脸上的伤口,抚上去还有些疼痛,才告诉她那晚不是梦。
唐然一看到她到吓了一跳,看着她半天大眼睛包着眼泪就要往下掉,自责不已。
时沐慌忙说:“打住啊,不准哭。天天一看到我眼泪就掉不停,旁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唐然泪汪汪:“都是我的错。”
时沐哭笑不得:“你错哪了?大小姐。”
唐然帮她上药:“那晚不该让你走。”看她的表情,时沐甚至以为伤口是长在她身上。
她微微叹气,也来越感觉曾经身边的人见了她,变得有些诚惶诚恐了。
华舒不知下落,她也四处打听了一下,菜市场前头的店老板娘却摇头:“都搬走了!哪里还主人了?之前倒是搬进去很多流浪汉,前几天还听说警察来了哩!打架,一个男的被打的头破血流,流浪汉都不敢住那了,怕闹鬼,,,,,“
时沐讪讪答谢,转身离开。心想那把流浪汉打的头破血流那人,怕不是自己哟。
下手是重了些,她搓搓脸蛋,不知那人怎么样了
吃饭时,唐然端出两个小板凳,就摆在院子里。时沐从厨房拿出碗筷,唐然偷看了她一眼,怕她触景生情生出什么物是人非的消极情绪,又换了个方位,背对着院子门。
时沐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又自己把椅子摆回去。哪有人吃饭对着一大白墙的?
唐然说:“小沐,过年去我家吧,你自己也是一个人,怪不热闹的。”
时沐夹菜,摇摇头:“你妈对我太热情了,招架不住,不去不去。”
唐然白她一眼:“你真的是,还怕别人爱你了,什么毛病,,,,,“
时沐耸耸肩,喝了一口汤,咸了些,她皱了皱眉头,却马上舒展,说:“过年奶奶要回家,我不想她回来看到家里还空荡荡的。我在这,奶奶高兴。”
唐然低头拿勺子,低下眼睛不看她,红了眼眶。
时沐失笑,拿袖子擦她眼泪:“大小姐,您能不能有点出息,咱们能有一天不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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