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姑大喝一声,举起手里的锄头,边骂边向老头乱挥:“你这杀千刀的贼道人!青天白日干这见不得人的腌臜事!看我今日不把你的祸根捣烂!禽兽不如的杂碎!”
老头边闪躲边把雪柒抱起来,还不忘为自己辩解:“小嫂子!小嫂子!你误会贫道了!贫道今日下山遇见这可怜的孩子,被遗弃在冰天雪地里仅一息尚存,悲悯之心顿起,便将这孩子抱来养活,孰料开始便犯了难,这孩子太年幼,只能喝母乳维持,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红姑听到这番辩白,心里的气已消了大半,又看见雪柒哭得可怜,进屋拿了一只碗,挤了半碗羊奶,接过雪柒凑到她嘴边,许是饿得太狠,雪柒一口气喝光了半碗羊奶,喝完又哭上了,红姑又接了大半碗,这回还没喝完便睡着了。
红姑将睡熟的雪柒送还给老头,没好气地剜了笑得一脸猥琐的老头一眼。
老头讨好地连忙称谢不已,红姑也没给好脸色,只将小羊放到羊圈里,转身就进屋去了。
老头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支支吾吾地想说点什么。红姑回头差点撞到老头,心里的怒火更盛,掐着腰指着老头鼻子一顿臭骂:“你这为老不尊的牛鼻子老道!跟着我作甚?莫不是也想腆着老脸给你自己寻点奶喝?那也合该像刚才一样去按那瘦成一把骨头的老母羊!老娘娃都五岁了,哪有奶水供你喝?”
饶是走南闯北坑蒙拐骗惯了的老头,听到农妇这夹枪带棒的一通抢白也是老脸一红,讪讪地不知如何作答。
嗫嚅半天才敢小心开口:“贫道仅仅想询问小嫂子,可否将这母羊卖与贫道?如今这小娃是断断离不开奶水,离了便是死路一条,可怜这娃儿短暂来这世上一遭,却未曾得过半点温暖!”说完,抄起衣摆拭了拭并不存在的泪水。
红姑沉吟半晌,不耐烦道:“得得得,莫在我这演你这悲苦皮影戏,要不你把这小娃放下,我替你照看?”
“万万不可!”话音刚落,老头便一口否决了。
看到红姑柳眉倒竖,怒目而视,连忙陪笑解释:“这小娃儿跟贫道有缘,贫道委实舍不得将她送与你。”
心中却将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这小娃怕是来头不小,自己将她救下,日后她的亲眷寻来肯定重金相酬,他怎能让这等好事旁落?
红姑也不强求,但也怕两只小羊没奶也会夭折,连同小羊一起卖与老头。
老头回去后,把熟睡的雪柒放到他狗窝一样的铺盖卷里,又钉了一棵树桩拴住母羊。骂骂咧咧地去割草去了。
起初,老头会三不五时地将雪柒放到红姑那里暂带,自己则去市集打听消息,比如哪个江湖世家又被仇杀了,哪家世家用的那种暗纹缎面。每次都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后来老头逐渐死心了,应该是哪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被寻仇了。
但是雪柒给他的生活平添了几分乐趣。
他看着她蹒跚学步,牙牙学语。他看着她摔倒,出丑就会哈哈大笑,雪柒就踉跄着给他嘴里扔泥巴,看他痛苦干咳,雪柒就一屁股坐到地上捧腹大笑。
在她三岁之前,老头看她的目光还算慈爱,自从她说话越来越流利,从她嘴里冒出越来越多红姑话风的粗鄙言语,老头口里直念无量天尊!再也不许雪柒私自跑去红姑家,只是这样一来,雪柒就觉得十分无趣,家里被她祸祸得没几个能用的家私了。
老头不胜其烦,随手扔给她几本秘籍,让她当连环画看。别说这招真管用,雪柒对此十分入迷,或趴着或躺着,一头扎进这几本秘籍里。
老头也乐得不被打扰,自个儿乐颠颠地喝酒唱曲儿,然后在院里的大树上睡着了。
醒来时瞥见树下院子里三岁多的雪柒正拿根小棍对着秘籍比划,虽然稚嫩也不流畅,劈,挑,刺,挡,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样。
老头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小小的身影,看起来兴味颇深,鼻头沁出汗珠也不在意。
自那以后,老头总会有意无意点拨她的疑惑,装作不经意被她发现练功,恰恰还是她之前无法融会贯通的刀法。
日积月累,加之雪柒对此道颇有天赋,几年下来,竟颇有小成。
当然,雪柒对此并不知情,她总是被老头说得一无是处,她也不以为意,她只知道她能跑过麂子,一个人用刀砍死过一匹狼。
老头不在家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回来会带回烧鸡和酒,也会带回几本新的秘籍,看到秘籍后,再大的怨气也就消了。
打小她就被老头抱在怀里,手指上蘸点酒让她吮吸,所以如今她的酒量不算小。
吃着烧鸡就着酒看着秘籍,这是她最喜欢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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