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蘅睡醒的时候,白桃刚刚将太医院来的孟太医送出去。
昨晚因着沉浮的死,谢蘅的头疼又犯了,一整夜都不得安生,多亏孟长夙衣不解带在旁照料,这才将那来势汹汹的邪症压了回去。
今早谢蘅起身时,犹感到一阵头重脚轻,强打起精神用罢早膳,便听见有人来报:
凤虞公子回府了,还带了客人回来,这会儿正在偏厅等候公主过去。
正在为谢蘅梳头的白桃听见了,由不得白了那下人一眼:“没看见公主身子欠安吗,孰轻孰重,你竟都分不清么?”
那人被白桃训斥一顿,一时间走也不是,等也不是,好生犯难。
谢蘅看出小丫鬟的窘迫,挥挥手示意她下去了,又看一眼镜中的自己,懒懒吩咐道:“今日见客也不必戴什么首饰了,就这样吧。”
白桃听罢,将手里的嵌珍珠白绢花簪子放下,愤愤不平道:
“昨天夜里公主染疾的时候就没见到凤虞公子的人影,今儿一早倒是出现了,也不知道体恤公主还生着病,这就派人来催公主去见客。我看一定是公主平日里待公子太亲厚了,这才……”
白桃还欲继续打抱不平,可看到谢蘅制止的眼神,只好颇不情愿地噤了声。
白桃不知道也就罢了,谢蘅哪里能不清楚这一个晚上,有多少事情等着凤虞操办:
沉浮的尸首亟待入土为安榴心无论怎么说都是从公主府走出去的人,死后也不便过于潦草地将尸体留在尚书府内乐游宴上长公主无故缺席,到底也还需要编一个拿得上台面的借口……
等将这一切事宜料理妥当,凤虞恐怕整晚也寻不到什么机会合眼,如今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带了人回府,多半又是生出什么变故。
如此一来,纵使谢蘅的身子再不适,想到凤虞比她更为辛苦操劳,也就没有了埋怨他的立场,只能强撑着追上凤虞的脚步。
其实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凤虞心里装着的远不止风月,还有江山和筹谋。
凤虞从未想过隐藏自己的野心,她选择踏上这条艰难的争权之路,也有许多凤虞在其中推波助澜的缘故。
只是这一路走来,她早已经十分疲倦,甚至几度想要放弃,她似乎永远也没有办法做到像凤虞那样坚定不移、毫不动摇。
一夜朔雪过后,整座公主府变得银装素裹,好似琉璃世界。
谢蘅着一袭素衣,面容苍白、神情恍惚地穿过长廊,前往偏厅。
说来也奇怪,她分明是走在去见凤虞的路上,却不知为何,冥冥之中只觉得两人在渐行渐远,她注定追不上凤虞的脚步,而凤虞亦不曾停下来等过她。
这种清浅却真实存在的哀伤,笼罩在沉浮的死亡带来的巨大沉痛之上,几乎要成为压倒谢蘅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走着走着,忽然觉得心口一痛,伸手扶住廊木这才勉强站稳。
身后的白桃惊了一跳,想要上前搀扶,却被谢蘅拦住。
白桃的眼泪一下子涌上眼眶,她看着苍白得犹如一只濒临破碎的瓷器的长公主,心疼得哽咽起来:
“公主,要不咱们今天就不去见客了吧,好好休息一天,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谢蘅摇摇头,看一眼被大雪覆盖的寂静花园,眸中忽然流淌出淡淡的光彩:“凤虞他这样安排,必定有他的道理,本宫理应信他。”
后来那一日,在长公主府的偏厅里,凤虞带回来的客人当着谢蘅的面揭开斗笠。
那不是旁人,正是靖国如意公主谢祯身边的红人林风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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