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来人陆心慈有些疑惑,然而转瞬之间她就惊醒过来。王召虽然年纪大了,也变胖了,但这么多年养尊处优下来并没有多少老态相貌也就没有多大的变化。
陆心慈是中过风但她并没有痴呆。迷惑一下很快就认出了王召。想到王召到底知道了什么浑身就是一抖。
如果是以前她看见王召的第一反应肯定会镇定下来,但是刚才经过屠鹭接二连三的打击还有病情留下的后遗症她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表情了就在自己认出对方的一瞬间,嘴角已经控制不住抽搐起来。
这本来让好奇心爆棚的众人更加兴奋死死地盯着她的脸。
“看来陆夫人的记性没有差到哪里去。他叫王召,曾经在白家当过司机,对当年白家发生的事一清二楚各位有什么疑问可以问他。”
白家那么大的家族司机对于他们这些人上人来说很是不起眼更何况已经时隔四十多年大部分的人都不认识他。本来陆心慈一口咬死他不是白家的司机,可能会躲得过质问但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一切,面上的慌张告诉人们这个司机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王召看了屠鹭一眼,想到自己那个待救治的孙儿,面对众人的质问咬着牙说了。大致说了当初的事情,然后眼睛一斜小声补充:“我察觉到老夫人对贺梅母子的敌意害怕她们两个出什么事情于是就提前给她们母子报信。我记得当初陆夫人找不到她们母子发了好大一通火我怕会被牵连,所以就辞了职。为了堵我的嘴,陆老夫人就给了我一大笔钱。”
屠鹭故意问:“陆老夫人为什么要堵你的嘴?”
王召浑身的肥肉一抖,豆大的汗落了下来:“因为当年除了陆老夫人,就是我和白老先生相处的时间最长。因此我对他的身体状况最清楚。”
分家的人皱眉:“有什么话就直说,吞,吞,吐,吐地干什么?”
王召被肥肉淹没的喉结一动,不敢直视陆心慈狼一般的双眼:“大家应该都记得,白老先生是疲劳过度致死的。但是在他过世的前几天,他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明显的不适。”
“你胡说!”陆心慈胸口剧烈起伏:“世昌他忙于工作,每天晚上回来得很晚,身体早就支撑不住”
“白老先生回来得晚不是因为工作忙,而是因为不太想回家,所以就让我在回家的路上多绕了两圈。”
陆心慈重重地瘫倒在座位上。她早就接受了白世昌对自己无意,但时隔四十年又知道和自己如同陌生人一样的丈夫甚至抗拒回家,这对自己来说又是一次打击。
众人看向她的目光不免有些同情。白家夫妻这么多年恩爱的传闻终于在这一天打破,陆心慈感觉自己像是被当中扒下一层皮,气得浑身发抖。
屠鹭的眼中寒芒闪烁:“陆老夫人,当初你告诉所有人,白世昌是猝死,可他真的是猝死吗?”转过头,再度问王召:“王召,白世昌死的时候你应该在别墅,有没有看到他的死状?”
王召想了想:“那还是一大早,我听见尖叫,然后就从一楼冲向了二楼书房。白老板当时趴在书桌上,毫无反应,陆夫人已经吓呆了。我慌张地把老板送到医院的时候,老板已经、已经走了。”
屠鹭问:“白世昌的脸你有没有看清楚?”
王召嗫嚅了一下嘴:“慌忙瞧了一眼,只是觉得比往常肿了一些、暗红发紫了一点”
屠鹭的眼底发沉:“猝死的人怎么会发肿发紫?”
方致术道:“不排除外力所致的窒息。”
陆心慈的眉心重重一跳,她几乎是咬碎了牙低吼:“王召!你在胡说什么?你是不是收了屠鹭的好处?你忘了白家对你的恩德?世昌知道他当初的属下这么污蔑他的妻子,他会有多伤心?”
毕竟是自己以前的老板娘,王召的心里有些愧疚。
屠鹭道:“王先生,要是你知道你当初的恻隐之心留下的那对母子,早就在二十年前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焦炭,恐怕你就会收回对陆女士的愧疚。”
“什么?!”王召大惊。为了今天这一刻,屠鹭之前什么都没有对他说。他没想到贺梅母子竟然葬身火海,想到那个温柔的经常抚摸肚皮的女人,他不免有些唏嘘。
下意识地,就看向了陆心慈。
白仲英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陆心慈:“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父亲的死亡有蹊跷不够,还要怀疑我母亲对当初的那个保姆下手?”
分家长辈喝道:”你一个陆心慈和管家生的私生子有什么资格叫世昌父亲?陆心慈我问你,贺梅母子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世昌当初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这个和管家生了私生子,让世昌死后还蒙羞的毒妇,有什么资格扯世昌的名头为自己辩护?!”
众人的话句句戳在陆心慈的的心窝上,她的喉咙发出风箱一样的声音,想要反驳,却在强大的慌张和铺天盖地的心虚下无力还击,想到白世昌的冷情,又想到对方对自己的敬重,不知不觉泪流了满面。
“屠鹭,你这是在诽谤,这是在犯罪!我要报警抓你!”
“陆老夫人,您知道这是没用的。”屠鹭的脸上露出悲哀:“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警察来了正好可以让司法介入,重新查探四十年前白世昌和二十年前我奶奶和父亲的死因。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不是您几句话就能辩解得了的。”
陆心慈怎么可能让警察介入?当初她对贺梅母子以及白世昌下手,正是由于自己在白家一手遮天以及年代久远,证据不足以及警力不全的原因。如今今天的这出闹剧当着所有媒体的面被曝光,在舆论的压力下警方很可能会重新调查当年的案子,到时候她犯下的所有罪恶将会大白于天下。
这个时候,她终于知道屠鹭选在今天大闹订婚典礼的原因。屠鹭根本没有充足的证据,但是对方当着这么多媒体的面,扯出了四十年前和二十年前的旧怨成为了舆论的焦点。她已经能想象得到在舆论下外面翻涌的样子。
只要引起舆论的注意,无论她承不承认自己犯罪,屠鹭就已经成功了。
环顾了一圈,看着众人或是好奇或是愤恨,或是失望或是审视的目光,陆心慈就像是被剥下一层皮的恶狼,露出里面的衰败和老态来。她愤怒得说不出来话,但心中还存着一口气,狭长的三角眼里露出显而易见的恨意,直勾勾地盯着屠鹭。
她终于意识到,屠鹭真的就是白家人。她骨子里留的就是白家的血,只有白家人才会这样冷情冷性却又执着执拗。
屠淑刚进白家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对方肚子里怀的就是那个野种,不,是白家的后代。如果那时候她就下手
想到这里,陆心慈心里闪过深深的懊悔。
这场戏终于要落下帷幕,屠鹭让萧靳言把保镖撤了,萧靳言皱眉不语。
陆章道:“鹭鹭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她从来就不是躲在别人背后的女人。”
方致术道:“我会在她身后。”
江景冷笑:“对付一个强弩之末的人没有必要亲自冒险,屠鹭你想问什么我来替你问。”
四个男人四目相对,气氛竟然比屠鹭与陆心慈之间还要冷然。
屠鹭咳了一声,几个保镖看了一眼自动分开,屠鹭已经站到了陆心慈的眼前。她缓缓垂下身体:
“陆老夫人。”她道:“事已至此,您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陆心慈胸膛起伏犹如风箱,但她始终提着一口气:“屠鹭,你真不愧是屠淑的女儿,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多的心计!”
屠鹭一笑:“您该说我真不愧是白家人。白家的人天生骨头硬,您想要啃下来得小心自己的牙。”
陆心慈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一声:“白家的人,只有白世昌能称得上一句骨头硬。他的父亲只是一个只知道享乐的二世祖罢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我和你的母亲,白家能有今天的样子?”
屠鹭很意外对方能提起母亲。这很悲哀,整个白家只有陆心慈还记得母亲的贡献。
“您还记得白世昌。他和您虽然是商业联姻,但他为人正直恭谨,一生受人敬重,即使即使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也罪不至死。”
陆心慈的手背青筋暴起,狠狠地盯着屠鹭:“你什么都不明白!你懂什么?他就是一个伪君子!”
“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陆心慈刚想开口,突然察觉了什么讽刺一笑:“你竟然想要诈我?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死于疲劳过度罢了。”
屠鹭眼含失望:“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陆心慈的神态开始放松:“即使你大闹白家又如何?你所有的证据都无法取信。我也什么都没有承认。而且你根本拿不出贺飞是白家人的证据。就算我对不起白家,也不会让你这个丫头得利。”
“谁说我没有证据?”
屠鹭拿出一张纸,举到陆心慈的眼前:“这是一份亲子报告。是我父亲和白世昌的。”
“怎么可能?你爸爸不是早就死了吗?”
“这还多亏我妈,她当初留了几根我父亲的头发。当初她只是想要我自保,恐怕她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陆心慈盯着屠鹭手里地报告,就像是一匹盯着猎物的狼。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向屠鹭撞了过去。
众人大惊,四个男人齐齐上前。
屠鹭被撞倒,额头嗑到了台阶上,一起身眼前一片猩红。额头上早已痊愈的伤疤又叠了一层。
四个男人撕开陆心慈,陆心慈起身将报告撕得粉碎,甚至想要吞下去。白仲英大惊,白薇嫌弃地转过头。但想到这份报告的重要性,既然自己不是白家人,那么屠鹭也别想做白家人。想到这里赶紧帮陆心慈把报告藏起来,有的碎片甚至藏进了裙摆里。
现场乱成一团,方致术皱着眉要给屠鹭包扎,屠鹭一把推开他,情绪也有些激动:“即使你毁了一份我还有一百份!陆心慈,承认吧,你恨急了白世昌,甚至不惜给他戴绿帽子,你还憎恶白世昌有了另外的孩子,怕贺梅抢走你的地位所以斩草除根!”
陆心慈神色癫狂:“屠鹭,你只管胡说八道!我没有做过就不会承认!”
屠鹭道:“不论你承不承认,贺飞是白家人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说着,将最后一份文件扔在了陆心慈的面前。
陆心慈刚想撕碎,屠鹭轻轻地说:“这是贺飞的亲子鉴定,你难道不想看看结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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