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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煊沉默了片刻注意到窗户有些响动,突然没什么情绪的笑了一声,低低道“我本来是打算放你走的。458880”
“什么意思?”叶熠眉头一皱心里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第一反应就想跑,然后一把短刀横在他脖颈间,冰凉的刀刃贴着他的喉管,也不知道饮过多少人的血,叶熠隐隐有闻到腥味。
他余光一瞥就看到垂落在眼前的属于禁卫军统领才能穿的飞鱼官服的袖口。
叶熠怒火上涌一把扣住那只握着短刀的手,拼着受伤离开他的挟持,直接纵身从房梁上跃下来。
穆逢春干脆利落的掏出怀里的暗器。
咻咻咻
叶熠尽力的再躲,也还是中了两下胳膊和腰腹部都被割裂出一道口子有血渗透出来。
叶煊闻到一股熟悉的浓烈草药味,裹挟着血气。
他在一瞬间还以为是泰安受伤了,不过他看了一眼紧随着利落跳下房梁的黑衣禁卫军统领,飞快收回了思绪。
叶熠几个避让翻滚落地站稳的瞬间,泰安的短刀就跟鬼魅一样又架在他脖子上瘦高的少年模样的黑衣人面无表情的稳稳握着刀柄,熟悉的眉眼让叶熠一看到就露出明晃晃的嫌恶来。
“李泰安?呵果然是我七哥身边最忠实的那条狗。”叶熠看着倒是很淡定,冷笑着道“你不是负责监视你老子吗?怎么突然就进宫了?”
叶熠这话说的不怀好意故意拖长了音调给足了想象空间就是想要挑拨离间。
然而泰安看了他一眼一个鼻音都没有。
叶熠看着他浑然无表情的脸,有些气闷,冷笑了一声,道,“自古忠孝两难全。”
他这是在提醒叶煊,冯子健到底是泰安的亲爹,小心对方吃里扒外。
穆逢春皱了皱眉,却见泰安面不改色跟没听见一样,他也只得闭上嘴,什么也不说。
叶煊倒是饶有兴致的说了一句,“你对乾元宫的安排倒是了如指掌。”
泰安武功很高,尤其是轻功更是出众,基本可以达到来无影去无踪,即便是冯子健也不一定能第一时间就发现他,这也是叶煊将人派去监视冯子健的原因。除了穆逢春外,卫副统领都不一定知道泰安到底哪天在乾元宫,哪天又不在。
叶熠会这么肯定,选中今天来乾元宫,可一点都不像是瞎蒙的。
叶煊眯起眼睛。
叶熠故意不回答,只是一副讥讽地样子看他。
“你斗不过冯子健的。”他说。
叶煊一听这话就觉得没意思了,他拿起拿被包裹严实的玉制九连环,手腕一翻掏出一把袖珍小刀,直接就要将其划开。
叶熠想起自己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脸色一变,“别动。”
刺啦布条被锋利的刀尖一路划开,叶煊用刀尖挑起里面看着有些年头的九连环,眉头扬了扬,没什么诚意的丢下一句,“我手比较快,下次记得早说。”
叶熠眉眼阴沉的瞪他,“你明明就听见了。”
“嗯,听见了。”叶煊轻描淡写,“我是手快不是耳聋。”
“……”叶熠本来不想理他,但看着他莽撞的动作,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别摇它!”
“哦?”叶煊挑着眉,立刻摇了一下。
玉制九连环只有巴掌大小,虽然年代已经久远,却能看出来做工精致,缺了最上面的玉环也不显得难看,反而有种残缺的美感。
叶煊一晃,八个玉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叮铃铃。仿佛是一种信号,数不清的悉悉窣窣爬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来。
叶熠和穆逢春同时捂住胸口闷哼了一声。
泰安扭过头看了那玉环许久,突然开口,“捏碎玉环。”
叶煊挑眉,手指拧住一个玉环照做。
碎裂的瞬间,穆逢春脸色煞白的跳了起来,直接抽出了腰间的软剑,紧张四顾的道,“陛下小心,好多虫子。”
然而叶煊环顾一圈,什么也没有。
这个东西,有点意思。叶煊将手中的玉环转了一圈查看,问沉默下来的泰安,“你认识这东西?”
泰安点了点头,“幼时见过。”
他口中的幼时,一般是指他生母还在的时候。泰安认可的亲人只有两个,他亲生母亲和叶煊。
无论是泰安还是舅舅,对于曾经的事情都讳莫如深,叶煊知道的,都是从五虎将嘴里撬出来的,尤其是黄莽那厮,他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一直想让冯子健和泰安大打一架。
然而事实上,这对亲父子处的如同陌生人,就算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都不会多说一句话,尤其是在北戎那位公主入住沧州将军帐之后。
叶煊从自己已知的消息里推测,泰安的生母应该是还活着的,且很有可能在京中,按照冯子健的渣男特性,可能是用于发挥剩余价值去了。
叶煊未回京之前,一度猜测是真长公主贤太妃,可是见了贤太妃一面之后,就直接打消了这个念头。后来才在冯子健的一些异常举动,锁定可能是越贵妃,今日得这一九连环,可以说是佐证了他的想法。
难怪先前说叶熠是冯子健儿子,对方态度这么激烈。
叶煊还想问叶熠一些事情,但叶熠已经瞪着泰安,怎么也不肯开口了,他只让人带下去看押好,扭头看向泰安。
“你母亲……”他提了一句就打止,转而问,“不去看看?”
“看过了。”泰安擦了擦刀上的血,看着程亮的刀面,利索的还刀归鞘。
叶煊一愣,反应过来后有些诡异的看着他,难道带着几分迟疑的问道,“是和裴晟一起?”
泰安面无表情的沉默着,显然坐实了这个答案,又不想花精力去解释那么多,最后只吐出两个字,“约定。”
他年幼时曾和裴晟做过约定的。
叶煊也一点都不想听他们“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故事,主动岔开话题。
他让穆逢春将只剩七个环的九连环拿下去重新包好,说道,“叶熠方才提了一件事,我要你去查一下,有关李尚书。”
“李尚书”三个字,让泰安抬起眼来,眸子里迸射出精光。
叶煊立刻意识到什么,眯起眼,曲指在龙椅扶手上敲了敲,轻笑着道,“来,说说看,李尚书当年同冯子健做了什么交易。”
夜深人静时分,路上只听见鸡鸣狗吠,以及过路的打更声响。
咚咚咚。
有些沉闷的敲门声,门房年纪大了,有些耳背,听了几声才听清,心里直道“坏了,怕是老爷回府了”,赶紧起身重新点了灯披着外衣就小跑着去开门了。
外头一身犹带着酒气的青衣男人二十来岁,眉目俊秀出尘,看起来有些疲惫。
“相爷!您可回来了!”门房老伯大跨步上前去扶着人。
谢玉舒也确实有些酒气上头,就没有拦着,任他扶到小院里,才哑着声音小声说道,“今日兴致好,多喝了几杯,你去给我打些水来,我洗漱收拾一番。”
“诶,好嘞。”门房老伯连连应声,要下去时又被喊住嘱托了一番,“夜色已深,莫要吵醒别人。”
谢玉舒的本意本来是漱口洗脸擦身就睡觉的,哪知道门房老伯直接运了一浴桶的水过来,谢玉舒无奈的按了按眉心,干脆的撑起精神决定把自己整个儿收拾干净了再上床。
热水氤氲蒸腾而起,将谢玉舒所有的酒气全都挥发了出来,他仰靠在浴桶边缘,感受着水波漾漾,雾气突然在眼前绘制成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年轻的帝王一身黑底金纹的龙袍,漫不经心的撑着下巴坐在金玉打造的龙椅上,十二旒帝冕低垂也遮不住他精致的眉眼,扬着眉嘴角似笑非笑的勾着,让人揣摩不透心思。
明明才十九的年纪,登上帝位不足一年,却比先帝更有浩瀚龙威,让人不敢逼视。
然后下一秒,年轻帝王撩开珠旒,眉眼弯弯,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好像在说:玉舒,来。
谢玉舒欣慰的舒展眉眼,打散了眼前的雾气,他手落回水里,带起一片水花。
耳边突然就想起冯子健的话。
那人端着茶盏,声音四平八稳,难得的长篇大论道:“纵你百般才华,名冠京都,待有朝一日,事实大白于天下,无人会记得你曾经为这个国家做了什么,为百姓们谋求了什么,他们只会记得八个字以色侍君,奸邪佞幸。”
“若国之兴,便是君臣逸事若国之亡,便是祸国殃民。自古亡国先怪女人再寻奸臣,最后追究根本点评君王,然君王不可非议,是以,前二者之错广为流传,为人编造词曲闻唱闹市,真真假假,谣传臆想不知多少,那么无错也便是错,未曾做过也便是做过。”
“谢玉舒,你可愿遗臭万年?”
……
谢玉舒做了一个梦,他睁开眼,发现叶煊站在他面前,低垂着眉眼动作温柔的给他擦头发。
谢玉舒想跟他说话,但叶煊执着于给他擦头发,声音漫不经心闷闷的,他有点听不清,有些生气的拨开他的手,将他拉到自己面前来,然后看着近在咫尺放大的脸,突然就呆了,完全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心里想:怎么就这么好看呢,好像看一辈子也看不够。
面前的少年愣了一下,“噗呲”笑了起来,眉眼舒展,唇角勾起,所有的凌厉冷漠,全都化作春风细雨。
他们接吻。
嘴唇相触的那一瞬间,谢玉舒就知道,这么温柔小心翼翼的吻,眼前的叶煊绝对是假的。他的那个少年啊,从骨子里透出了占有欲,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杀伐果决,让他控制不住被掌控,跟着一起沉沦。
即便他怕伤害自己,努力去学着温柔以待。
还是,喜欢他因为自己,眼眸染上疯狂,又拼命去压制的样子。舍不得伤害他,又想要拉着他一起。
明天去见他吧。谢玉舒笑着滚进被子里,安稳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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