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除夕这日人人都忙着挂桃符、贴对联,又备下了爆竹和屠苏酒。

才过了中午,用过午饭金堂名下铺子的掌柜给伙计发了年礼,就让人关了店门。除开落了锁的库房还需要有人轮值,别的都回家去了。

至于一干掌柜,被青梅夫妻接连催着都携家带口的一道往金堂温泉庄子上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等到了时辰,城门关了城内家家户户,却都点了灯笼聚在一处守岁。

这会儿谢斓早带了两个儿媳并李钺到了皇后宫中说话,眼看得时辰快到了,谢斓正要先走就听见外头有人来回说是皇帝与李恪父子到了。

等行过礼,皇帝扫视一眼方问:“琅哥儿怎么没来?”

李铮忙上前道:“这几日天凉,琅哥儿常有些咳嗽孙儿便没带他进宫。”

“可让大夫看过了,”见李铮点头皇帝才放下心却又说一声,“糊涂,宫里那么多人,难道还照顾不好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今日你们都进了宫不也全交给下人看顾?你们放心?”

“皇上说的是,”皇后先捧了皇帝一句,才道,“不过到底宫里不如府中便利,许多东西都不是用惯的。这是成婚几年后第一个孩子,明正稍稍失了分寸,也是因为过于喜爱的缘故。”

皇后这一句话,算是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第一这两个字,便是连皇帝,也不能免俗。

“我记得你弟弟在你们府里住着?”皇帝看向谢斓。

谢斓忙应了是:“就是叫儿臣幼弟看顾着琅哥儿呢。”

皇帝这才点了点头:“好歹算是有个长辈。”

李恪瞧见外头宫人探头探脑,又看了一眼时辰,提醒皇帝:“父皇,快到开宴的时候了。”

皇帝这才反应过来,才又让李恪一家与仪安公主跟着他们一道过去。

“皇上起驾!”

听见外头御鞭的声响,谢斓和李恪对视一眼,一同跟了上去。

众皇亲饮宴的景行殿中,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李恪一家的缺席。

“三皇叔不愧是嫡皇子,就是底气足,连年宴这种时候,都要所有人等他一个,若是过会儿皇上到了,他还没来,可就有好戏看了。”

“二弟说的是,总归比现今这堂中歌舞好看,六叔觉得呢?”

“三皇兄许是路上耽搁了吧,吃酒吃酒!”

听着殿内传出来的话,李钺轻易就分辨出说话人的身份。他偷偷看了一眼皇帝有些不悦的脸色,低垂了眼睑。

皇后向身边宫人点了点头。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本朝规矩,若多人同至,则视情况唱名,大都只报位尊者。李恪虽是亲王,却也比不得皇帝皇后。

“朕可还没听够呢,”皇帝半眯了眼,有些不满皇后的自作主张。

皇后却不怕皇帝的冷脸,道:“什么时候不能听,非得年节的时候拖一拖。”

这第一层意思,自然是劝皇帝注意时辰,年宴虽没规定具体吉时,却也有一套相当繁复的流程要走,加上大臣们还要在宫门下钥之前出宫,留给他们的时间,可算不上富余。

至于第二层嘛则是隐晦的告诉皇帝,里头那样的对话早不是第一回,甚至是常有之事,这回听不着,以后也有的是机会。

里头皇亲等听见皇帝到了,就已经都站了起来,皇帝只得先进去。

“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行礼后,众皇亲才瞧见皇帝身后,落后许多的颖亲王一家,互相递了个隐晦的眼神,方重新落座。

至于前头,涨红了脸的二皇孙和板着脸的大皇孙,同他们又有什么干系。

按照除夕的惯例,酒菜都是按顺序上的,才有人捧了一盘鱼上来,坐在李钺身边的裴氏突然泛起恶心。

李钺拉着裴氏,脸色微微变了变。

“哎呀,这是怎么了,”淑妃见状笑了起来,“快宣太医瞧瞧,说不定是件大喜事。”

裴氏脸上扯出一个娇羞的笑:“多谢淑妃娘娘,承娘娘吉言。”

李钺看了裴氏一眼,脸上虽露了笑,底下拉着裴氏的手却收紧了几分,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我倒不知,夫人还有这样的心思,敢弄出这样的祥瑞?”

裴氏听出不对,又见身边谢斓等人都没什么笑模样,浑身一个激灵,抚上小腹,也低了头。

太医院还远,久一些也是应当,众人自然开始饮宴,互相说吉祥话。

饮宴过半,到了该献礼的时候,礼仪官正准备示意李恪先来,却不妨被大皇孙抢了先。

大皇孙捧着一盏酒,站起身道:“孙儿这一杯酒,敬皇祖父,祝愿皇祖父万寿无疆。”

伸手不打笑脸人,皇帝虽然不高兴大皇孙抢在了众皇子之前,如今听了吉祥话后,却也不想给他甩脸子,便也举起杯盏,抿了一小口。

大皇孙将皇帝的动作看在眼里,笑道:“今年孙儿送给皇祖父的,必然是一件别开生面的礼物。”

“哦?”皇帝有些好奇,放下酒杯,“是什么?”

大皇孙随手将杯盏往地上一抛,殿内气氛陡然一变。

守在殿外的禁卫直接带刀冲了进来,屋内各家皇亲、家眷都保持不住冷静,乱作一团。还是禁卫的刀剑比划到跟前,这些人才终于冷静下来。

“孽畜,你做什么!”皇帝倏地起身,浑身威势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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