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玉著捧芳樽王侯
见满目安乐
既无远虑更有近忧。 ”
既然世道是礼教与世俗披肩,奢靡放荡并行。
俞渺自己就能将所有的一切都舍弃,用帝王之身,行极致孟浪。
一曲短短四句,唱得荡气回肠,磅礴大气,而他昂首间傲然姝色,与浑身特殊气质混杂宛如结霜的桃花。
如此一来便是以歌会友了。
楼上有人用席地抚琴弹奏这首奇特的曲子,又有人和以箫声鼓鸣。惹得其余京郊旅途行人频频望之。
他们品味词眼,短短四句竟让他们如醍醐灌顶,觥筹交错间蹉跎时光。良好出身让他们没有烦忧,他们自以为心怀抱负,不过是享于安乐。
学风盛行的今下,人们对美与才学总是心怀敬畏又尊崇的。俞渺担得起他们心悦诚服的尊敬。曲罢,世家公子们又对俞渺作揖肃拜。
许久之后,有船从远处而来。上有一童子撑篙。
俞渺虚虚站起,就有人从船的竹帘内伸出手,洁白染有墨竹的衣袖垂落,俞渺手搭上去借力登上了画舫,进入被掀开的竹帘。
他是要离开了。
纵然内心不舍,但他们之前的出声已经是失礼,又怎能继续唐突。
楼上的公子哥离开栏杆,却无再开宴的心思,脑海回想那一幕幕动人心魄的画面。
谢启缓缓叹出口气——
“真是个妙人啊……”
俞渺到了船舫里,才真感受到什么是别有洞天。
外表看似简陋,内里却铺着华美舒适的地毯,显贵人家必备的香炉燃烧着怡人心神的香,矮案上刻有棋盘,放了一壶酒。
靠两边的镂花窗折射金灿阳光,照在跪坐在矮案边的公孙恣如宝玉润泽。
美玉只会被时间打磨得更加润泽无瑕。
俞渺慵懒地斜躺在公孙恣对面,琵琶就搁脚边。
公孙恣温柔笑着凝视他,那眼神又好像在怀恋什么。
公孙恣说:“陛下都长大了。”
俞渺睨了他一眼,“那你怎么一点也没老啊?”
此话一出,公孙恣便笑起来,桃花眼笑得眯起,他用袖掩住唇,过了良久他的笑又戛然而止。
他望向俞渺的眼眸闪烁不明的晦涩,俞渺觉得那是一种显而易见的哀情。
公孙恣:“陛下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来公孙府吗?”
俞渺点点头:“记得。”
公孙恣灿烂一笑:“当时的陛下只有七岁,但已经是龙章凤姿了,像是仙童一般。”
我怀疑你在彩虹屁我,我还有证据。
俞渺微微撇头,说真的,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同性夸奖。
会飘!内心还有点害躁。
公孙恣安静地望着他。
他接着开口道:“当时陛下一直由奴隶抱着,不肯下地,五郎年小在家跋扈惯了,说了些话,当时你就给打回去了。”
俞渺:“他说我是没断奶的奶娃娃。”
还笑的挺开心的。
公孙恣失笑,“那陛下还会记恨五郎吗?”
俞渺摇摇头。说实话,这种没长开的孩子是不会懂预备社畜重归孩提的心的。他和熊孩子计较没意思。
但经他这么一说,他想起自己在公孙家发生的事确实挺多的。
比如剪了公孙延的胡子,将夫人的胭脂水粉拿来给郎君捣鼓,硬威逼公孙五郎穿了女装……
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再重谈……俞渺忽的悟然,他抬起头,静静看着公孙恣。
公孙恣抬头,直直与他对视。
他说:“陛下,你身上留着公孙家的血,即便当初先帝遗诏让您的母亲陪葬,但无论如何公孙家都会是你最有利的刀刃。”
“我们的血亲,然而陛下是要对公孙一门赶尽杀绝吗?”
俞渺默然,自从张九与他统一战线后,他赋予张九权柄,使张九在他年少遮掩锋芒时做了做好的挡箭牌,有了权利的张九也在他的默许甚至是指引下拔出公孙一门在朝中的钉子。
就连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张九也都知道。
俞渺勾起唇角:“赶尽杀绝倒不至于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公孙家在军队的威望以及朝中的势力不是一朝一夕能清理的。”
拿起酒壶酌满酒碗,俞渺仰头喝下,他真不习惯打古代的官腔,说的话也直白。
“你能说那些事不是公孙家做的?因果循环,轮回报以罢了。”世家哪有干净的。
张九家乡的田地便是公孙旁支不由分说侵占了,爹娘苦求却被活活打死。
杀父杀母之仇,难怪张九这么恨公孙家。
公孙恣也倒了一碗,执起轻抿一口。随后便放下,垂下眼睫。
他叹口气,问:“那这一切对陛下而言有好处吗?您不仅动了公孙家,还动了其他世家的根,昔日高祖禁练私兵,但您知道世家大族的家奴有多少吗?知道他们的良田有几万亩吗?知道矿脉武器锻造有多少掌握在世家手里吗?”
最终,他徐徐道——
“即便你掌握了许多世家的秘密,但陛下就不怕世家反吗?”
世家们为了利益的时候便能扭成麻绳,一致对外,现在俞渺这个少年帝王就是触犯他们的利益。
狗急了都要跳墙,何况是唯利是图在权利的金窟醉倒的世家。
俞渺明白公孙恣给他剥析时局,是想他及时止损,可惜了,他想。
他这人可能天生反骨吧,本来就是在追求一种竞技的刺激,那么多人越不想他做的事,他越要干。
俞渺: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要贯彻到底咯。
他真诚又灿烂地笑了,和以往不同,爽朗不带一丝嗤意。
公孙恣看得怔怔,他的心一下子狂跳。
俞渺说:“让他们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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