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地下工厂,走哪坐哪的人,也就奥利格自己了。
凳子自然也就准备了一把,天天随身带着。
奥利格总觉得坐着的人看起来比较大佬,站着的对比就比较像小弟。
这不行,他不能让人觉得自己像个小弟。
没凳子,那就找个能坐的,啥都行。
于是保镖给他搬了个铁桶,还有点高。奥利格本来身高就矮,坐上去脚都挨不着地,看起来很滑稽。
但没人笑,除了奥兰。
他笑的仿佛吃了屁,一抽一抽的。
奥利格强忍着脾气,没爆发,让观察员继续询问问题。
“你喜欢战斗吗?”观察员是个女人,穿着一身职业装,表情很严肃。
机械人的眼睛做过仿真处理,说话期间会自然的眨动三下。
本来凝视着的奥利格不见了,变成了另外一个,让他觉得有点熟悉的男人。
他眨了眨眼,一字一顿地说,“喜欢。”
“战斗期间,你会听从命令进行自我控制吗?”
机械人回答,“会。”
观察员又问,“你认识现在坐在你面前的人吗?”
机械人停顿了一下,“不认识。”
“大脑里有产生熟悉的感觉吗?”
机械人:“没有。”它这次眨了四次眼睛。
寇司盯着它,嘴角勾了勾,“每个军队机械人被送来时,都会做一次彻底清洗,洗去被制造时的所有初始记忆,大脑里只能留下你们的指令。”他抬眼看向奥利格,“怎么,你在怀疑他们的忠诚?”
奥利格调整着怎么都不舒服的坐姿,“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你这几年都不怎么来财团参加会议,很多事情你都不清楚。现在这个局势,又乱又复杂,不只是军队,我们财团的一切都要谨慎再谨慎。你得理解我啊。”
“这样啊。”寇司点了点头,“那我倒是想问问,我宝贝了这么久的白尔多,一向谨慎,还有着让我完全不担心的黑客技术,怎么一来你们财团,就被炸成了傻子呢?”
奥利格清了清嗓子,“这件事儿,我早就想找你谈了。确实是我们的问题,没能提前掌握住残月的行动轨迹,才导致小白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叹了口气,“任务其实就只是帮财团走了一条数据库的商业链而已,我怎么都没想到,残月这个组织会残忍成那样,把一个小孩儿,炸的只剩个脑子!”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平白无故就找上白尔多,把他当玩具炸着玩?”寇司思索着说,“一个反人类组织,不应该来炸财团总部吗?炸个小孩儿有什么爽的?”
奥利格的眉毛狠狠抽动,“你也不能这么说,财团毕竟是为国家为人民服务的商人平台,被炸的话那就是一件非常恶劣的破坏社会平衡和谐的事情!”
“我早就跟你说过,跟我合作,把反人类组织连根拔起,找到他们隐藏的据点,说不定就能查出来白玉白尔多还有你家人被害的证据!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奥利格恨铁不成钢,“天天这么跟我们自家人作对,那些高层都看你不顺眼了!我能护得了你一天,也不可能护你一辈子啊,将来这个财团,全得靠你和元究撑起来。”
他长叹一口气,瞥了眼奥兰,“我这不争气的儿子,也不能指望他什么.......你们能替我好好照顾他,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
他戏比绿皮足的多。
说着说着,眼角还渗了滴泪,相当真情实感。
周围的人都面无表情。
相当不配合这煽情的画面。
也就寇司给面子,很懂的擦了擦自己干干净净的眼角,“奥叔叔,您这番话不禁让我想起了当年,我尚年幼那会儿,陆元究哥哥和奥兰弟弟陪伴我成长的那段时光,真是给了我不少美好的回忆,现在想想,弥足珍贵啊。”
一旁的陆元究不发一言,脸上写满了“忍”字。
奥兰的表情更丰富些,想笑又觉得很恶心,恶心着又觉得想笑。
寇司和奥利格非常虚伪的自我感动了一会儿。
“所以,白尔多被炸,没有其他原因,纯粹是反人类组织太坏了,对吗?”寇司一脸真诚地问,眼神里还带着悲伤。
奥利格满脸遗憾,语气痛惜,“失去小白那样高水准的黑客,我比任何人都心痛。你放心,这事儿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我一定尽全力把那个组织连根拔起!找到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寇司站起身,走到奥利格面前握住他的手腕,感激地说,“那就太好了。我也能放心的去领域待几天了。”
奥利格愣了一下,“洛奇领域?你去那儿干什么?”
寇司叹息,“自从小白失了忆,脑子就不太灵光,对里面的世界格外感兴趣,待里边儿就不回来,我怕他出危险,所以,进去带带他。”
奥利格沉默。
不会这么简单的,寇司这个德行,一定不会这么简单的。
果然。
寇司接着说,“顺便,我想把那个游戏比赛的终极大奖给赢过来。”他眼尾上扬,一贯的风流姿态,透着撩人意味,“我对大明星洛芙,仰慕已久了。”
奥利格:“......”
陆元究:“......仰慕?”
奥兰:“我也要去!我跟你一起!司司带上我!”
不敢阻拦太明显的奥利格面部僵硬的看着寇司态度坚定的离开。
好像扔了个定时.炸.弹。
还他妈是个闷弹。
奥利格怒了,“陆元究,你跟着寇司一起进去!看紧他!别出什么乱子!”
陆元究淡定点头,“是。”
奥兰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我呢?我也去,行不行,让我也去。”
奥利格的怒气再也忍受不住,“你!回你屋里待着!上八个锁!一步也不能踏出来!”
奥兰阴着脸:草。
奥利格黑着脸离开,观察员跟在他旁边,小声问,“残月那边的信息网渠道还跟么。”
“跟。”奥利格压着嗓子说,“现在寇司的科研所就是挡在财团前边儿的靶子,面子上得把礼数做足了,万一被狙,也好提前准备。”
观察员有点疑惑,“寇司进了领域,科研所不就没人了么,他也不怕被攻击?”
奥利格嘲讽的笑了笑,“他向来闲散,想去哪就去哪,浪荡惯了。但不管怎么说,科研所毕竟是他爸妈的心血,他不会扔下不管。那个东葵,肯定会在那儿看着。残月现在就想把他们的人救出来,会不顾一切的找线索。到时候,如果找到了科研所头上,咱们就出点力,去帮着护一护。之后有了什么损失,那也是寇司的烂摊子,收队回来就行。”
“您是想,挑起科研所和残月的争斗?这样一来,寇司也算跟咱们统一阵线了?”观察员竖起大拇指,“妙啊。”
“他在媒体面前把话说那么狠,迟早是要还回来的。迫不及待想看他被打脸那一刻了。”奥利格一番分析,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那一幕,浊气吐出,舒服了不止一丁点儿。
现在,就等着残月出手了。
炸整个楼就不期待了,起码也得塌一半儿,才给劲儿。
.
第二天。
寇司直接去了黑市,找赵四方。
这个女人一如既往的色,动不动就上手揩个油,寇司觉得自己除了敏.感部位没被碰着,其他都被咸猪手了个便。
他坐到沙发上,看了看缝隙里塞着的一堆《女人装》,抽出一本翻了翻。
“......”
各种男人搔首弄姿穿着暴露的照片,还别说,拍的挺有艺术感,色的一本正经。
寇司啧啧叹息,“赵四方,就你这德行,别想着找对象了。”
赵四方摆弄着寇司一直放在这儿的专属游戏舱,抽着空骂他,“滚犊子吧,别咒你大爷。合着这年代兴许男人看男人装,不许女人看女人装?什么道理?”
“看杂志当然可以,但你不能把你的色发展到外边儿,我心里有人了,别老摸来摸去的,他会吃醋。”寇司语气严肃的强调。
赵四方“噗”地笑出了声,“你他妈变心是真快,换心上人的速度快赶上我看一页杂志的速度了。”她把几条光纤线连接,手里滋滋冒着电花,“干脆咱赌一下,你这个能爱多久?”
寇司看着不远处的浴缸一脸不满,“我的爱情,不能被当成游戏般的赌注。他会不开心的。”
说得好像唐缺真的很在意一样。
他自己都快信了。
“白尔多在里边儿躺多久了?”寇司问。
赵四方想了想,“三四天吧。”
“没有定位?”寇司皱起眉。
赵四方耸了耸肩,“他的AI还挺牛逼,前天就把定位信号给屏蔽了,领域的世界太大,大海捞毛一样,根本找不着。”
寇司有点头疼,“看来这个人工智能又变强了。”
赵四方一屁股坐到他旁边,“老窦说,他俩关系不简单,你一个劲儿的搞拆散。为啥啊?看不惯他们撒狗粮?还有啊,你有心上人咋不带着一起?进去对着撒,看谁撒的牛逼。”
寇司无语的看她,“我的爱情,不需要跟别人秀。他不喜欢这么外露。”
赵四方微微一笑,似乎看透了一切,“别装了。还没追上吧?但凡有点儿苗头,你早带出来在我们面前来回晃了,你是不是当我蠢?”
寇司被戳中,不想聊了,迅速躺到了游戏舱,“这个话题终止。”
赵四方继续微笑,“我赌这次,一个月,绝对封顶。”她挥挥手,“记得赢了送我一车《女人装》。”
寇司:“......”
下城区。
樊老头儿的店今天早早就关了门儿。
几个野狗帮的人蹲在门口抽烟,不停咒骂,恨不得把门拆了。
樊老头儿和樊小野也听不见。
他们这会儿在家和和美美的吃饭。
交易场的集装箱居住区域,位置挺好,住的也高。站在栏杆搭的小台上就能看到远处的高楼城市。
离夜晚还剩下三个小时。
阴雨天气还没开启,现在的天色有点淡淡的红。
是很罕见的夕阳。
樊小野特别兴奋,看着淡红的光洒在对面的男人身上,筷子夹着菜都忘了往嘴里填,“哥,你现在一半儿都在发光,真好看。”
唐缺一个激灵,回忆起了被寇司连夸一路漂亮的折磨,他往后挪了挪,开口,“快点吃吧。樊老儿的饭做的很香。”
樊小野笑眯了眼,“可不呢,我爷爷当年可是个大厨,那些高级饭店都不请机器人,就请我爷爷,特厉害。”
唐缺笑了笑,“嗯。”他嘴上夸着,也在闻味道,但就是没拿起筷子吃。
樊小野也发现了,疑惑的眨眨眼,“哥,你之前就总夸我爷爷做的饭好吃,但我就是没见你吃过,你不饿吗?”
唐缺摇摇头,“我胃不舒服,不能吃太多东西。每天喝水就好。”
“喝水哪能喝饱啊。你吃点清淡的!爷爷做的这道拌菜特好吃!你尝尝!”樊小野不死心,正要继续劝,就被人狠狠戳了下脑袋,“行了,别烦你哥。吃不了才不能吃的,你生怕你哥得不着病?”
“怎么会!”樊小野瞪大眼睛,不钻这茬儿了,开始倒苦水,“哥,我跟你说,那群野狗帮的就是欠修理!天天来我们店里蹭烟!抽那么多都不给钱!这不是看我爷脾气好么!我昨儿个差点没忍住!棍子都拎手上了!要不是顾及我爷,我早弄他们了!”
唐缺把菜往他面前推了推,“能忍就忍,现在这种时期,尽量不要和帮派起冲突。”
樊小野听话的点点头,小仓鼠似的吃了一大口,“我听你的!”
樊老头儿晃着头,“啧啧啧,小野娃谁也不听,就听他哥的。”
樊小野咳嗽两声,有点害羞,“我,我去烧点水!”
等他兔子似的窜走后。
樊老头儿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那天晚上,你怎么坐在财团的车上?”
唐缺抬眼,“您看到了?”
“嗯。”樊老头儿叹了口气,“我也并不是质问你的意思,只是有点疑惑。总觉得,你不是那种会跟他们牵扯到一起的人。”
唐缺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慢吞吞地说,“您别担心,那只是个意外。”
樊老头儿看他没有想要细说的意思,也就不再问了,“你之前说,在这个城市只待三年,我也是今天才注意到时间,竟然已经两年半了。你......”他压低声音,“真再半年就走了?”
唐缺点点头,“还有一百一十六天。”
樊老头儿哭笑不得,“时间还卡这么细?”
唐缺卷了卷袖子,用手指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半圆。
光线下的粒子在空气里跳跃,他的剪影投在地面上,明明有棱角,却温柔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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