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的残骸

“虽然我很想这么做，但起码不能当着你和小玫瑰的面。”爱花翻了个白眼，坦然说道。“有谁能帮我搬运一下这个家伙吗？”

最后还是阿斯托尔福伸出了援手，尽管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怨，但他的骏鹰搬动这样一个瘦骨如柴的老人，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而在他们转移到所罗门王的神殿之中以后，那座巨大的、华美的空中庭院发出一声剧烈的响声，像是天空裂开了一般，城墙剥落，景观风化，然后就在他们的眼前，逐渐化为了一片空荡荡的虚无。

“父王，没有了！”诗格洛丝指着那片空荡荡的虚空，伤心的说道。而弗拉德三世抱着她，却是带着几分冷酷的说道：“事实上，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过，那本来就是一片海市蜃楼，我的甜心。”

所罗门王和吉尔伽美什走出来迎接了他们，然而也不知道他们在圣殿里做了什么，两个人浑身都落满了各式各样盛开的鲜花，不得不一边走一边使劲拍着衣服。

“你们刚刚玩了过家家吗？”阿斯托尔福好奇的问道，顺手把手里的老人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在他身边，喀戎也放下了背上的远坂时臣。

倒是加拉哈德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将怀里昏迷的青年展示给所罗门王看：“陛下，你要亲自照顾另一个世界的你吗？”

所罗门王：“……”

所罗门王：“我提议现在把他从窗户扔下去。”

然而他身边的乌鲁克王已经肆无忌惮的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恼羞成怒了吗？居然想要杀人灭口！哼，不管你怎么做，他都在这里，他都是你，承认自己其实像凡人一样软弱，对你而言，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吗，杂修！”

“说得好像你自己就能承认一样！”所罗门王不满的呛了他一句。“人治的时代早已到来，好歹我还是人类，而不像你是半神啊！”

“哼，本王乃是人类的王，乃是全能的王！怎么可能和你相提并论。”吉尔伽美什不屑的勾起嘴角。“如何，看到已经完全变成人类、失去了神代光彩的你，你的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什么样的感觉？

所罗门王没有作声，只是转过头，深深的凝视了罗曼医生一眼。

尽管他也化身成这样的模样，在藤丸立香的世界找到了一份合适的工作，他当然可以扮演好这一角色，像是真正的人类一样融入平凡的生活。

——但不是，就是不是。

他其实从未这样活过。

“没什么可多说的吧，这不就是你自己吗？”恰在这个时候，藤丸立香却从他身边走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顺手从他耳边的头发里拿走了最后一朵花。

“你们只是做出了不同的选择而已，但归根究底还是一个人吧，何必把事情想得这么复杂？”年轻的御主这样说道，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所罗门王条件反射的回了一个微笑，直到对方移开目光，他才重新变得冷漠起来。

加拉哈德把罗曼医生也放在了沙发上。藤丸立香指着那位身穿和服的日本老人，询问自家妹妹：“现在可以说说看，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他了吧。”

“哼！”爱花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随后随意松开了手。她刚才把言峰绮礼夹在腋下，几乎是一路拖着他走到了这里，也不知道她是对这位可怜的神父动了什么手脚，这样他居然也没被惊醒，此时也只是无声无息的躺在她的脚边，藤丸立香不禁向他报以万分同情的目光。

“你还记得刚才大公对达尼克说的话吧，不管是再伟大的梦想，被丢弃之后再捡回来，最后剩下的也不过是梦想的残骸罢了。”她指着那老人，即间桐脏砚这样说着。“他曾经是位伟大的人，像那边那位卫宫切嗣一样，怀抱着赤诚的梦想，想要建立一个真正的乌托邦，并且尽心尽力的去完成它。为了实现梦想，他渴望得到不死，然后就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模样——哥哥，你要不要猜猜他多少岁了？”

“七十？八十？”藤丸立香猜测道。“魔术师的寿命似乎比普通人长上许多，还是他已经一百多岁了？”

“不止呢，不是八十，也不是一百——而是五百年的执着啊。”爱花古怪的笑着说道。“作为人类来说，这算不算是伟大的壮举呢？当然他为了达到目的，牺牲了多少人，就不用我说了吧。”

“时间是何等的无情啊，竟然可以将人变成这样可怕的模样。他的身体、灵魂、意志，都已经被流逝的时间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怪物。”

“要不要听听他现在的梦想呢，诸位，把这当做有趣的消息，来一起听听看吧。”爱花朝着弗拉德三世怀里的诗格洛丝抬了抬下巴。“小玫瑰，能麻烦你说说他的愿望吗？”

“嗯？”诗格洛丝咬着手指，含含糊糊的回答道。“他想要活着啊，要抛弃现在这副衰老的身躯，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下，我觉得……这是很正常的梦想啊。”

毕竟渴望不老不死，本来就是人类最普遍的愿望啊。就是之前的达尼克想要的，其实也是这个愿望嘛。

“若他是堂堂正正的实现这个梦想，那当然所有人都无话可说，然而你总是不能想象人类可以为了达成目的而变得有多卑劣。”爱花这样说着，伸出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然后她下了命令：“把间桐脏砚和言峰绮礼以外的人叫醒吧，我有话要跟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