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排齐宥上台自然不是什么好心,眼下天气又热又躁,祝文又臭又长,若是陛下知晓眼前罗里吧嗦念祝文的人是齐家小公子,定会更厌恶齐宥几分。

谁知他偷眼觑看陛下,向来对诗书不耐烦的陛下竟耐心地站在烈日下听齐宥诵书,嘴角还有隐约的笑意。

蒋司正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自己凑上去主动科普:“陛下,台上的那位是齐家的二公子齐宥,他成绩向来出挑,人称齐家玉树,想必定会和他哥哥一样,在殿试中夺魁。”

所以陛下你一定要阻止他啊!

雍炽微微颔首,目光仍停留在齐宥身上。

微风吹拂,少年发带轻扬,透着如云开雨霁般的干净朝气。

台上的演讲还在继续:“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雍炽凤眸微眯,这般老生常谈他听过不少,从来过耳即忘,说得人不信,听得人亦不信。

但雍炽望着齐宥蓬勃明亮的身姿,绷得严肃的精致小脸,只觉得这稚嫩赤诚的言语盘旋在胸膛之间,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

蒋司正见雍炽面无表情,忙上前赔笑道:“陛下,烈日高悬,这祝文又过长,不如臣陪陛下去房内休息片刻?”

雍炽不语,冷漠的挥挥手,此人甚没眼色,竟遮住了汉白玉高台上的少年。

蒋司正移移身子,笑道:“陛下,这齐小公子人不大,话却不少,和他父兄一样聒噪。”

他本想着皇帝厌恶齐宥,说这番话定能讨个好。

谁知雍炽登时沉下眉眼,冷冷吩咐道:“来人,把他舌头割掉。”

身旁侍卫立刻应声而动。

“陛下……”蒋司正万没想到会是这个走向,扑通一声跪下哀嚎道:“陛下为何啊……”

周遭的学生登时出现骚动,台上的齐宥虽未中断祝文,也疑惑抬眸向此处看。

今日是祭孔大典,最好不要见血,雍炽沉思一瞬,也不愿让齐宥分心,他冷着脸挥挥手,示意侍卫把人拖下去:“朕看你的话最多,再敢多说一句,朕定不饶你。”

蒋司正吓得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多说。这狗皇帝阴晴不定,若是再不知趣,舌头定然保不住了。

祝文之后,皇帝率诸生一起去文庙大殿祭拜孔子像。

本朝尊孔子为“大成至圣文宣先师”,祀礼规格完善奢靡,孔子塑像常修葺妆金,比肩帝王。

雍炽站在鎏金铜炉前,目光森冷。

祭酒见皇帝并不跟随唱礼官行礼,忙硬着头皮走上前问道:“陛下?”

雍炽面色阴沉不定,仰首冷冷开口:“这是你们的孔子像?”

祭酒一抬头,登时吓得腿软,眼前的孔子像通体无半点鎏金,木胎泥塑,破败黯淡。

一旁管理孔庙的官员以为陛下是嫌弃国子监怠慢了孔子,登时跪下道:“陛下,修缮塑像的银两皆有蒋司正收缴,此事也是由蒋司正负责,臣丝毫不知内情啊。”

“陛下容禀,”休息片刻,已满血复活的蒋司正终于等来了盼望许久的时刻,立刻跪下扑嗵嗵磕头:“此事臣也十分无奈,臣想收纳银两,国子监却有顽劣嚣张的奸生蛊惑众人不交银两不敬先贤,还……还装圣灵的模样吓臣!”

雍炽表情冰冷,丝毫不为所动。

“陛下,他这是藐视圣人,陛下您要给臣做主啊!”蒋司正哭丧着脸道:“请陛下严惩此人,肃清学风。”

魏九朝等人脸色齐齐一变,他们都知晓皇帝厌恶齐家,若是指出齐宥,皇帝也许顺水推舟严惩齐家。

萧朗吟立刻站出来:“陛下,此事是臣所为。”

“臣亦参与其中……”

“臣也有份。”

“这些人的确都有参与。”蒋司正唯恐皇帝被魏九朝等人带偏,忙道:“但为首者正是齐家二公子,齐宥。”

话音刚落,雍炽的眸色倏然又阴沉几分。

全场人皆倒吸口冷气,齐刷刷望向齐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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