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嵘深,村里人心不齐啊。汪书记指示,村里要搞文化,你得多帮忙啊。你可是我们村的大才子,没有你不行啊。”
“书记言重了。我们蓬口村离不开你和村主任的齐心协力,离不开整个村委的奋力拼搏啊。至于文化建设,我们改天再聊。”
“不行。就今天,你太忙了,抓着你还能让你跑了?不行!”
赵嵘深见林丰成抓着不放,非要他讲讲,又见众人都不出声,几双眼睛都看着他,也就难以推辞了,便放下酒杯,娓娓道来。
“其实农村文化是中国文化的精髓。其实我们大家有没有想过我们蓬口村为何叫蓬口村?其实是有来头的。我们石泉镇历史悠久,是古代海上丝绸路的陆路部分,古代商旅南下泉州必经石泉镇。好客的蓬口人在商旅过往的道口上搭了一个棚,给他们提供一个喝茶歇脚的地方,因此久而久之便有了蓬口村。”
“好。”听了赵嵘生说了一大堆,听得半懂不懂的毛丰成鼓起了掌声。
赵嵘生接着讲道:“乡村振兴,产业兴旺是基础,但文化建设才是灵魂。我们蓬口村因历史原因,人心涣散成了我们最大的软肋,我们必须用文化的力量唤起村民的决心,团结一致才是唯一的出路。”
“好!”
又见村主任毛丰成拍掌叫好,惹得萱萱差点喷出饭来。宴席之上畅所欲言,把酒高歌,就像屋外寒梅,香自苦寒来,春来一枝开。
再看蓬口这边,自上次信访闹事之后,因得到合适的补偿,加上临近过年,显得格外平静。在中国农民的眼里,过年是一年之中最欢庆祥和的节日,谁都不愿意去打破这种家人吃团圆饭的好氛围,更没有人愿意在寒冬腊月无事生非,这源自骨子里的一种纯朴。
然而,在毛作伟家,除了一大家子吃团圆饭格外热闹之外,还有酒过三巡之后的一丝怒意。坐在堂中间的是毛之乾,左边一个红光满面,身子骨壮大的人,他就是毛作强,早在大年二十八就回来了。火车到点正好是半夜,毛作伟和两个堂弟驱车在火车站等候,直至凌晨一点才到的家。
“老弟,不要灰心。一个村主任算什么?能赚几个钱。我跟你说,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我带你们发财。”
“哥,你不走了?那太好了,有你,我们就有靠山了。只是你要是不去北京,那北京那边的生意怎么办?”
“这个不用你操心,北京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几个兄弟在哪里操持着。这都什么年代了,要学会合作,学会股份制。”毛作强沾沾自喜一番,郑重其事地和大家说:“我这次回来是为了一个大项目,这个大项目可以说是一劳永逸。”
众人一头雾水,齐刷刷地问毛作强。
“我准备年后成立一个家政公司。”
什么是家政公司,这在毛作伟等人这里还是头一回听说。
“你想想这么大的一个项目在我们蓬口村,现在我们的土地都被他们征走了,那接下去大家干什么,靠着几万元吃饭吗?据我所知,这个项目年后就要动工,这得需要多少人干活,将来这些别墅建好以后,那可都是高档别墅,这些富人住进来需要大量的保姆。”
“我嘞个去!那不得了的,起码的上百号人啊。”
“老哥不愧是大城市闯荡的,眼界就是和我们不一样。”
“可是这个家政公司怎么样才能赚到钱?”
“先和这个项目方搭上线,然后成立家政公司,再收集全村的务工信息,和我们签订劳务合同。到时候项目方需要什么样的务工人员,我们就以劳务派遣的方式输送人员,我们收取管理费用,说白了就是中介费。”
毛家几个兄弟你一句我一言,筹划着新一年的大项目,直到深夜才散宴。临走时,毛作强先是和毛之乾道别,然后拉着毛作伟三个人都屋外头。
“我们这个公司实行入伙制,我来投资,你们来入伙,股份我们四人均等,如何?”
“那真是太好了,自从菇蓬被拆了,我都不知道干什么了?”
毛作海一听这是一件不费力气的好营生,自然心生喜悦,脸上挂彩,兴奋极了。四人又商量了一番,才各自回家去了。
灵山这边,几个村民知道村书记和村主任都在赵嵘深家吃饭,便在饭后借故来赵嵘深家溜达。赵嵘深一家三口忙着招待,又是拿凳子又是端茶送水,好不热闹。
“书记,我们这边垄坞的田什么时候征啊?”
村民徐禧娟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笑着脸问。其他几个村民也跟着问,都想知道自家的田地要不要征掉,有的甚至还问房子要不要给政府征去。
“这个具体要看项目的发展情况。目前他们计划是年后开发第一期,就在蓬口那边。我上次去开会,看了一下他们的规划图,我们这边应该是第二期。”
“书记,外面有人说,他们就是来圈地建房子的,要是这样的话,可不能给他们。”徐禧娟回道。
“这个项目是结合我们周边旅游景区的颐养项目。我个人认为,如果单纯来圈地建房子的可能性不大。你们想,我们这里离市区那么远,如果单单是卖房子,谁来买呢?”村主任毛丰成立刻回话,打消了他们的疑虑。
“我觉得一亩地三万七太不值了,大家不要看三万七,能干什么?给我们的失地保险也就是我们这一代人,下一代人就没有了。这田给他们就回不来了,一次性啊!”
村民赵泽水嚷嚷道,几个村民也跟着议论纷纷起来。面对这一出,村书记林丰成和村主任毛丰成毫无准备。
农村工作经验告诉他们,如果回答的不好还不如不回答。可是面对几个村民的微笑围攻,又不得不解答,不然连这个门都出不去。
坐在一旁的毛之坤见两个村领导低头不语,不知所措,便主动站起来,对着村民解释道:“我说啊,你们就是吃饱了撑着。你们想想,党和政府让我们老百姓吃过亏吗?一亩田三万七,确实不多,但是你们想想,他们没来之前,你们的田不也荒着吗,你们现在谁去种田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有田不种和无田可种是两回事。我们将来在外面干不动了,还能回来种上一亩三分地。这要是田都被征去建房子了,我们老了吃啥穿啥。”
“不是还有失地保险吗?一个月几千元的工资还不够你们吃穿啊?”毛丰成回道。
“失地保险可以向当皇帝一样传给儿子吗,我们子孙后代怎么办?”
面对赵泽东的句句压着问,几个村干部不知如何回答。就连毛之坤也回答不上来,坐在一旁喝起闷酒。
“我来说几句吧。”赵嵘深见几个村领导一时回不上来问题,心想请村领导在家里吃饭,自家村民这般为难,自己也说不过去。赶紧打个圆场,退了这些村民,说:“你们几个可以说都是我的叔叔婶婶,按辈分可能还有爷爷辈的。你们一辈子生在这里长在这里,靠这一亩三分地养活一大家子。你们也不是要政府给你们多少钱,而是怕不良开发商糟蹋了这辛辛苦苦灌溉了一辈子的田地。但是,你们想想,以前你们总是鼓励我们,好好读书,争取走出去,不要脸朝地、背朝天的窝在这个小山村种田,那样子没有出息。我们这一代人已经不种田了,过三十年后,还有谁在这里种田,你们希望你们的子孙继续种田?蓬口是石泉镇的腹地,这个项目的建设将带来无限的商机,我们的村民可以在项目中找到工作。”
“是啊!一亩地一千斤粮食,换成大米也就七折,能换几个钱。要是能家门口工地上干一个月,赶得上你一年种田的收成。”赵泽科接着劝说道。
赵嵘深父子两的话彻彻底底的说到几个村民的心里去了,不管从长远的角度还是从现实的角度,都站得住脚。其实作为村干部的林、毛二人,这些话也会说。但说出来的分量和可信度自然是与他们父子两没有办法比的。
几个村民经这么一劝说,也感觉有些道理。尤其是徐禧娟,打心里其实想快点征田。她儿子已经谈好了女朋友,正愁着没钱装潢呢。这么一来,征田补偿有希望,徐禧娟别提有多高兴,笑道:“老书记说的没错,党和政府什么时候让我们吃过亏?要是这征迁款早点下来就好了,我家里还等着娶儿媳妇呢。”
几个村民稀稀离去,客堂才慢慢平静下来。林丰成和毛之坤、毛丰成起身告别。赵嵘深送他们至大院门口,见远去这才回堂内。转眼已是下午的三四点,冬日的太阳已经斜进山坡,人们各自归家,开始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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