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艺术楼,明乐雅先找管理员借了把吉他——学校只有钢琴和吉他能用,其他的乐器要自己带。

夏星遥把吉他拿到手,试了下音,在凳子上支着腿坐着,点了点下巴说:“我先试试,看手生了没。”

他拨弦随便弹了两个和弦,技术还在,水准不差。

三个没有乐器的同学都盘腿坐在地上假装听众,听夏星遥弹完了,吴辙啪啪啪鼓起掌来。张洵挑眉:“可以啊,夏总,之前都没听说过你会。”

夏星遥有点儿不好意思,把琴抱在怀里:“没学过多久,就凑合弹弹。”

明乐雅试了试钢琴,扭头回来说:“那我们表演什么呢?这次艺术节的主题是……”

张洵:“什么?”

“伟大复兴,跟党走,什么的。”

张洵:“???”

夏星遥:“????”

吴辙发自肺腑地问:“所以这主题?你让我们组个摇滚乐队表演?跟党走?”

徐玮明吐槽:“这也太不着调了吧。”

明乐雅急了:“乐队才比较新颖吧,难道你们觉得上去三个人合唱十送红军比较新颖?”

“那我们上去唱摇滚版十送红军?”夏星遥感觉这事有点离谱。

“……”

明乐雅:“这正是问题所在。我们表演什么曲目?”

张洵作为老情歌王子,也是摇滚老炮了,流行的摇滚的民谣的歌都会,人称中华小曲库。但是他也想象不出在“跟党走”这一主题下,有什么不那么情情爱爱的适合表演的。

夏星遥下定了决心:“那就……我们自己写歌吧。”

“自己写?”张洵第一个表示赞同,“我觉得行……但是,能写出来吗?”

吴辙:“这样吧,也可以找一首有名的曲子,自己填词,这样简单方便。”

“可以!”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激烈讨论,最后定下来的歌是崔健的《假行僧》。

歌词很好,没什么要改的地方。

“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我要人们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谁”

张洵直接在原地唱了一段,很有力量感。

歌曲定下来之后,明乐雅犹豫着说:“看看歌词有的地方能不能改一下,比如……后面这段,‘吻我的嘴’?”

几个男生对视了一眼,一起笑了。

这句词可能确实需要改掉。

时间已经不早了,晚自习马上就要下课,明乐雅想了想,又说:“也不是很急,反正还有半个月,大家回去看看歌词能怎么稍微修改一下?我们周五再来排练一次,带乐器来试试?”

*

夏星遥回家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吉他。季雅雅觉得纳闷:“你都多久没弹啦?找那个干什么?”

“艺术节表演需要用,我练练。”

“……遥遥,你以前从来不参加这种表演的?这次怎么想参加了?”

“我们组了个乐队,感觉挺有意思的。”

夏星遥把吉他找出来,试着谈了一下。他妈季雅雅也是个文艺女中年,听他弹的曲子是熟悉的8、90年代情歌,盘腿坐在沙发上跟着唱了两句,很有韵味。

晚上十点的灯火,穿着厚毛衣的妈妈,还有弹吉他的十六岁少年。

一切都温暖。

夏星遥弹了半截,低头检查了下琴,又试着调了调音,站起来说:“差不多可以了。”

门铃响了。

夏星遥趿拉着拖鞋过去开门,发现是吴辙。吴辙抱着他那并不像尤克里里的贝斯,在门口,表情看起来有点空茫:“夏星遥,你说,我这个要怎么弄?”

夏星遥跟着吴辙去了他房间里。

把贝斯的音响插上,音量调小,吴辙试探着拨了拨弦。

在大众印象中,贝斯手,就是那个留长头发,弹到激情的时候狂甩头发,但其实根本不知道在弹什么的乐手。

吴辙不是那种流派。

他也许真把贝斯当成尤克里里学了,坐在椅子上,低头弹Solo,抿着唇表情非常镇静。夏星遥抱着自己的吉他,头搁在琴头上,歪着脑袋仔细听吴辙的琴声。

也许技巧一般。

也许情感也一般。

但是吴辙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就是很精准。

就像解题那样,一击必杀,弹琴也是,音非常准。

吴辙抬头:“夏星遥,你也试试?”

夏星遥把琴放好,按弦拨动,跟着也弹了两个旋律。吴辙是低音部,转而跟着主音吉他的旋律开始打底,弹了几分钟,配合得意外的好。

不过……

门口传来敲门声。

吴辙跑去开门,是楼下的住户,劈头盖脸就是骂:“大半夜的弹什么琴?扰民知道吗?你们不学习我儿子可是要考清华的,得安静学习!”

吴辙:“……”

夏星遥:“……”

两个人收起琴,面面相觑。

夏星遥扭头:“不练了。我回去刷题去了。”

这天晚上吴辙躺在床上。

闭上眼睛,眼前闪过的,忽然是夏星遥低着头弹琴的画面。

手指又细又长,还很白。琴弹了什么呢?

为什么拨动的竟然是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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