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凉向外看去,官道边开着很多不知名的野花,没有修剪,反倒透出一股勃勃的生机,连空气中都是花香的味道,而不远处有一人骑着马始终跟在马车周围,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身材高大相貌堂堂,浑身上下尽显威仪,不是别人,正是秦昭的爹,秦侯爷,自己如今的继父。
秦侯爷原来的夫人几年前难产而死,后来一直没有续娶,这次因缘巧合娶了苏拂,心中欢喜,只是到底逆了家中老太太的意思,只怕今后波折不断。
他慢慢靠近马车,对着夏凉温和一笑:“一路上累了吧,马上就要入城,到家就好了。”
夏凉点点头,秦侯爷却不远离,目光仍胶着在窗帘上,肃穆的脸上透着丝丝柔情:“莫怕,一切有我。”
车中苏拂轻轻“嗯”了一声,语态间不胜娇羞,夏凉夹在两人中间,刚刚才从狂风暴雨般的现实中挣扎出来,如今又被中年人蜜一样的爱情酸倒了腮帮子……
人生好难……
京城武安侯府的松鹤堂内,老侯爷老太太正高坐上首,左手边是老侯爷,半白的头发,慈和的面容,眼睛炯炯有神,还留着一把仙风道骨的胡子,而右手边的老太太看着不过四十如许,身穿绛紫色团花纹上衫配白色锦裙,衣饰简单却华贵,浑身上下尽显雍容,只是此时眉头皱起,一双眼睛含着怒气,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下面则坐着二房和三房的女眷,一屋子的主子丫鬟,却不闻半声响动,唯见角落里敞口莲花炉内的烟雾袅袅娜娜地上升着。
可能是屋子里静的太过压抑,老侯爷咳嗽一声问道:“昭儿和瑞儿呢?他们老子回来也不见出来迎迎?”
秦老太太吊着个脸,跟没听见一样,旁边站着的朱妈妈赶紧笑着答道:“长公主家的瑾公子来了,和世子正说话呢,瑞少爷还睡着。”
老侯爷“哦”了一声就没下文了,屋子又安静下来,这时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紧接着就看见一个穿红着绿的丫鬟进来躬身回禀道:“三爷传来口信,说已在城外接到了侯爷和夫人,大约半个时辰后到家,请长辈勿念。”
“哼!”
坐在上首的秦老太太满脸不屑,她摩挲着腕间的沉香木佛珠,语带嘲讽:“什么夫人?哪里来的夫人?你们想巴结的话尽管去,反正我这个老婆子是不认的。”
秦老太太此话一出,下面的人各有思量,老侯爷打量众人一眼,劝老太太道:“老大又不是小孩子了,他想娶谁是他的事,你管他干嘛,若你心中实在有气,就拿藤条打他一顿就好了,切莫难为人家母女。”
秦老太太斜老侯爷一眼,眼中烧着两团火:“就你会做好人,我就是不通情理专干坏事的大恶人行了吧!”
老侯爷心里叫苦,心道这老婆子怎么越老越不讲道理啊,赶紧使一个眼色给老三媳妇儿林氏,林氏平时最是爽利开朗,此时站起身来奉一杯茶给老太太,哄着道:“这京城谁不知道您是一等一的慈悲人,对我们好,对家里下人也是宽和,每年还都要给穷苦人家施粥送衣的,我娘家人都说我命好,才能遇上您这样一个好婆婆呢,刚刚公爹劝您,也是怕您气伤了身子,是关心您呢。”
“就是”,林氏的女儿秦辰也走上前来,她今年不过九岁,长相随了父亲,长眉凤眼很是英气,趴在老太太膝盖上说道:“祖父平常多疼我们小辈啊,如今为了不让您生气,都愿意让您打大伯呢,可见祖父心中最心疼的还是您啊。”
“小孩子浑说什么呢”,秦老太太轻轻拍秦辰的小手一下,脸色明显舒缓许多,老侯爷和林氏母女都松了一口气,可坐在下面的二房夫人邹氏就不愿意了,这侯府几年来没有当家主母,都是她一手管着的,如今凭空掉下来一个身份卑微的女人要压她一头,这管家的权力还要交到人家手里,她如何心服?所以让她说啊,老太太越生气越好,最好把那个女人压制地抬不起头才是。
只见她轻啜一口茶,拿帕子轻轻按压嘴角后道:“也不怪母亲生气,我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吃了一惊呢,这几年母亲为了给大哥续弦,相看了多少姑娘,费了多少精力,那愿意的人家也是一抓一大把,可是大哥就是咬定了不要,我本来都想着没戏了呢,结果这次不过去了一趟江南,直接就把事办了,可见这新大嫂必有过人之处啊。”
秦老太太本已和缓的脸色又紧绷起来,过人之处?什么过人之处?老大放着京城的名门贵女不要,偏偏看上了一小户人家的女人,家境不好就算了,还偏偏是和离过的,她能有什么过人之处?
老太太神色莫辨,这时邹氏的女儿秦溪又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可能是新大伯母十分讨人欢心吧。”
很多事情就怕多想,老太太细细斟酌起来,一时间什么狐狸精狐媚子的词语都冒出来了,脸色跟夏日暴雨将至一般,越来越黑。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喧哗之声,丫鬟打起绸绫帘子说道:“侯爷回来了。”
秦老太太的双眼骤然明亮,她挺直腰背,面容端肃,轻轻拂去裙上的褶皱,沉声道:“让他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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