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五年,四月末。

今年夏天来得晚了一些,五月将至,春天还缠绵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不肯离去。

沓氏水寨,经过月余加固扩建,如今已如一头吐露獠牙的巨兽盘踞海面之上,昏沉的天空下叫人不禁望而生畏。

海风拂面,带来阵阵屡闻仍感不适的咸腥气息,腰上斜插一柄无鞘铁剑的徐庶站在寨口塔楼上双手抱胸,凝眉冷视下方密如蝼蚁不停忙碌的辽东兵马。

“单先生,我家主公有请。”

辰时刚过不久,一公孙度亲卫行至塔楼下仰头高唤一声,随后打起伞就要顺梯攀登而上,只是空出的右手刚一拉上绳索,便觉一股劲风掠过身旁,急急转过身,头戴斗笠的徐庶已踏入雨幕,再定睛一看,其人身影已渐行渐远变得有些模糊。

营寨中心位置,一宛若行宫的大帐直对寨门背风而立。

公孙度性喜奢华,便是出征在外,吃穿用度仍与襄平城中一般无二。

丝竹声中,听得帐外卫士禀报,挥手叫乐工舞女退下,公孙度举起酒盏饮了一口,眯眼斜视下客座上的童远,命人把徐庶迎将进来。

“一月之期已至,某如约筑成磐龙大阵,君侯可是依言容某离去。”举步直入军帐,浑然不顾地上铺就的昂贵绸缎兽皮,徐庶一脚踩上,前行数步直视公孙度。

“雄信何以如此性急?帐外雨不停歇,且入席安坐,与吾共饮一盏。”眼角一跳,公孙度往常阴冷的面容此时笑逐颜开。

“不必!君侯既是应允放行,某就此拜别!”无视公孙度渐渐冷下的笑脸,徐庶对童远略一拱手,随即抄起斗笠戴到头上转身径往帐外走去。

“单先生!”见公孙度并未出声阻拦,童远一颗心瞬间跳到嗓子眼。

徐庶面色未变,步履不停的疾行出帐。

“大战方起,单侠士行事如此急切,是打算临阵脱逃?还是要将我辽东军机密事卖与那徐文向?”

好在,帐外传来的戏谑之声叫童远暗暗松了口气。

“仲永,无论如何,务必将单福予我留下!”

正喝口酒压了下惊,耳旁突然传来一道幽幽话语,童远抬头一看,正对上公孙度闪烁的双眼,“远、末将尽力而为!”

“康儿不得无礼!”

丢给童远一句不无威胁的话,公孙度高喝一声步出军帐,只见帐沿下徐庶手按剑柄与长子公孙康对峙,“犬子孟浪,雄信勿怪。”

“单先生,请看家父薄面……”

“某助你前来辽东,已是恩怨两清!”

“我……”被徐庶一瞪,虽是逢场作戏,童远仍免不了心下一突,竟是当场哑口无言。

“废物!”心下暗骂一声,见徐庶执意要走,公孙度此前疑虑消了大半,因有心将其留在辽东以作臂助,面上笑容立即热情了七分,接连说了些软言好话。

“多谢君侯盛情,然家中老母年迈,某不得不赶回许都侍奉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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