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虞再强,他也只是一个人。是人,就会有疲惫的时候,而阴气和鬼卒却不会。范浗静静地站在大殿之中,看着谢无虞手持桃木剑,一个又一个地杀退它的鬼卒,脸上却没有一点儿焦急之色。
终于,谢无虞气力用尽,动作慢了一拍。一个鬼卒看准了时机,裹挟着阴气,长矛就在谢无虞的左臂左臂上留下了一道泛着黑气的血痕。
阴寒的气息顺着伤口不断往皮肉骨髓里钻去,谢无虞的左臂瞬间发麻僵硬,皮肤泛起一层被冻伤后的樱红色。
再这样下去的话,他的力气迟早会被那些鬼卒完全消耗掉,到时候……
谢无虞眉眼一沉,索性不再管那些围攻过来的鬼卒,而是将桃木剑直接横在身前,掐动法诀,朝着范浗刺去。
他的防御刚一卸去,身上就多了好几道伤口。谢无虞强忍着那股冰寒的气息,脚步丝毫不慢地冲过去。
“放弃吧,背弃了殿下的你,现在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范浗叹息般地说道。
谢无虞没理它。
范浗也不再多言,执起手中的长幡,打算给谢无虞最后一击。
然而
身边的阴气极具减少,反倒是属于道家按到罡正金光忽然在身后爆发。范浗愣了一瞬,然后便想起,先前跟着谢无虞一起被卷进来的,似乎还有一个人!
但他先前明明了解过,这个名叫兰鹤望的男人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如果硬要说有哪里不寻常的话,那便是他的八字奇阴,命格如鬼,要不是借了谢无虞的命格蒙蔽天机,这会儿应该已经在投胎路上了。
这样的普通人,即使本身有一点道术的底子,也不应该在他的鬼幡之中存活到这个时候,甚至还能制造出这么庞大的变故来。
除非
范浗转过身,就见兰鹤望手里拿着一方法印,一步一步地从外走来。
源源不断的阴气被卷入他的身体,又汇入到法印之中,随后经由法印最上方镌刻的那尾游鱼,化作金光蔓延开来。
谢无虞不过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法印。是当初他用那个女鬼送给他的玉石镌刻成的法印是了,那方法印里面蕴含着一丝龙气,能将阴气转化为最罡正不过的浩然正气。
但相对的,这个法印也只有兰鹤望能用,并且……谢无虞注意到兰鹤望几乎和霜雪一样惨白的面孔,却说不出让他停止将阴气转入体内的话。
兰鹤望也并不会停下。
比起阴气入体时刀刮般的寒意,谢无虞的那一身伤看着更让他恐惧。
如果他再来迟几分钟……
兰鹤望一想到那个可能,容色就变得更加冰寒。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范浗,手中法印上的游鱼仿佛活过来了一般,丝丝缕缕的金色和兰鹤望身上的阴气纠缠在一处,随后不断地将它们蚕食、同化。
皮肤承受不住地出现皲裂,鲜血刚从伤口中渗出来,就被极度阴寒的阴气冻住。兰鹤望现在看起来,哪里还有一丝兰氏集团掌权人的矜贵?凌乱的发丝黏在额头上,苍白的肤色带着诡异的血痕。
唯有那双眼睛,漆黑如夜,却又藏着璀璨的星子,看得人不敢逼视。
谢无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默契地顺着他撕裂出来的破绽,反手将桃木剑甩了出去。
金光灿灿,桃木剑一路所过,阴气鬼卒骤然破碎。
到了这个时候,范浗脸上的轻松之色终于消失,他看着两面夹击过来的谢无虞与兰鹤望二人,心下一狠,便将手中的鬼幡折断,放出了自己最大的杀手锏。
“轰隆隆”仿佛钟声沉重响起,又像高山忽然倾颓,一道沉闷的巨响之后,一个高大巍峨的身影就出现在谢无虞和兰鹤望眼前。
在那个身影出现的瞬间,范浗猛地呕出了一口黑血,整个魂体飞速地萎靡了下去。
“殿下……去吧!”
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语,那个身影在空中凝滞了一瞬,便朝着谢无虞和兰鹤望缓缓压去。
它身上的鬼气和阴气比之先前的鬼卒不知道浓郁了多少倍,兰鹤望的身体骤然承受到这股庞大的阴气,顿时又有无数细碎伤口出现在他的皮肤上。
但与之相对的,兰鹤望手中的法印也跟着金光大盛,两相抗衡之下,竟是勉强维持住了局面。
但那边范浗几乎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而谢无虞却因为兰鹤望的到来而保存着一击之力。
不能再等下去了。眼看着兰鹤望身上的血迹越来越多,谢无虞的心情却是诡异地平静了下来。他缓缓起身去将桃木剑拿回手中,却不再将剑刃对准自己的掌心,而是往自己的心口刺了一剑。
本该迟钝的木剑此时却是轻易地刺破了外衣和皮肤,裂帛声响起,谢无虞勾唇一笑,狼狈的面容因为这个笑而焕发出奇异的光彩。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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