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休息室,两个人一起顺着走廊,款步向宴会厅后的庭院。

夜幕垂落,露天的庭院衣香鬓影,熏热的空气中传来花香。

来往大多是政界要员,骆亦卿的爷爷桃李满天下,纵然小孙子不走仕途,仍然被很多人认出来。

他一路上挂着礼貌疏离的笑,向认识的人打招呼。

每一句“好久不见”后面,都缀着个小尾巴,强调“旁边这个是我小妹妹”。

两人并肩走到小径池塘边,江梨哭笑不得:“很想把我介绍给他们吗?”

“混个脸熟总没坏处。”骆亦卿扯唇笑了一下,“以后想起来了,都知道这是不能惹的人。”

“那我报我爸名字也一样……”

江梨这句话说得很小声,尾音被吞下去,融进风里。

可骆亦卿还是听到了。

徐徐晚风中,男人转脸过来看她,眼中映着晚宴的橙色流光,笑意明晃晃:“那怎么能一样?现在你是我罩着的人。”

江梨眨眨眼,没有说话。

她突然有些茫然,走到哪儿都有人庇护,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夏末夜风徐徐吹拂,两个人站的地方离人群聚集处不算近,立在池塘旁边,难得地捕捉到清静。

“我说,小孩儿——”骆亦卿被掠过水面的风吹得微微眯起眼,他一只手拿着江梨的相机,另一只手晃晃从侍应手中顺来的香槟:“刚刚你身上的酒,真不是你那不对付的小同学泼的?”

“真不是。”江梨挠挠脸,一路上跟他解释了很多遍,可他好像就是不肯信,“是我自己不小心,撞人身上了。”

“哥哥这不是怕你被欺负。”骆亦卿停顿一下,轻笑着道,“你长着一张好学生的脸,这种长相,最容易被欺负。”

江梨总怀疑他是不是意有所指:“……我以前也不怎么被欺负的。”

一方面是家境原因没什么人敢惹她,另一方面是,她本来也不是个会让自己吃亏的人。

微妙地停了停,江梨小声:“倒是你,长着一张容易欺负别人的脸……”

“哟。”骆亦卿乐了,“你这得寸进尺的能耐是打哪儿学的?小白眼狼。”

“小学老师教育我们,染红头发的都是不良少年。”

“……”

骆亦卿第N次向她解释:“我是因为中学时跟你堂哥一起组乐队,才把头发染成那个颜色的——而且,我只染了两年就染回来了。”

江梨背着手移开目光,一副“不管不管我不听”的表情。

骆亦卿突然有点儿想笑。

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歌词里的傻逼,一见到她,唇角就忍不住上扬。

“喂,我说……”

他话音未落,庭院草坪的方向响起咻咻轻响。

冷焰火不会像烟花那样喷得满天蹿,可这几道火光,还是漂亮地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大家目目光注视下,新郎挽着新娘的手徐徐出现。

江梨下意识想拿相机,又想起晚宴有裴之哲帮忙拍照了,不需要她再动手。

骆亦卿没动弹,她就也跟着没动弹、

池塘边的风带着水的凉意,江梨长发被吹动,遥遥望着巧笑嫣然的新娘,鬼使神差地,突然冒出一句:“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结婚……”

骆亦卿身形微顿,放下香槟杯,闲闲地揉揉她的脑袋:“你哥都没结婚呢,这么快就想自己了?”

他力气有些大,像是故意要将她的脑壳揉乱。

“那不一样……”江梨小小地叫了一声,解开皮筋想要重新扎辫子,手指碰到皮筋的上一秒,又被他抢先一步。

“我来吧。”

骆亦卿立在她身后,居高临下地,帮她拆开马尾,将头发放下来。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帮她顺头发,微歪着头,声音低沉清越,带着一如既往慵懒的笑:“哥哥刚刚打断你了,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他动作温柔,重新扎辫子的姿势,莫名让她想起初见时。

好像置身于最安全、毫无危险可言的环境之中,江梨突然就放松下来:“我是想说,那不一样啊,我哥都恋爱长跑十多年了,我还连一场恋爱都没谈过呢。照他这速度这效率,我头发白了也等不到他结婚。”

骆亦卿轻笑:“你哥情况特殊,他那不是在等未婚妻追求人生梦想嘛。”

“可这行为本身就很诡异。”江梨闷闷地小声,“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堂嫂,但如果我是她,肯定直接跟我哥分手了……恋人不能陪在身边,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

“小孩子家家,不要动不动情啊爱啊的。”骆亦卿失笑,“异国恋有什么不好?我就从没见过比你哥更爱出差的总裁。”

“我已经成年很久了。”江梨有点小沮丧,“反正不管我是我堂哥堂嫂中的哪一个,都一定会让这段恋情结束在学生时代的,我绝对绝对不要等人。”

“那可不好说。”她这么笃定的语气,把骆亦卿给逗笑了。

他语气慵懒,手下动作一点儿没停。

不紧不慢地,低声道:“万一以后小江梨遇到了命中注定,等他一辈子也心甘情愿呢。”

他帮她整理头发,指尖无意间划过她的后颈,江梨过电似的,一个激灵:“你好肉麻啊。”

下一秒,他放开她。

热气一触即离:“好了。”

风从发梢尾端拂过,江梨微怔,察觉到自己的马尾不见了。

她下意识摸摸脑袋,只摸到一个花苞苞。

“哥哥擅作主张,帮你把发型换了。”骆亦卿见她自己摸脑壳,心里好笑,轻声道,“你看,现在这样多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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