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宋溪之神情冰冷:“你总不可能一辈子不让景和舟娶妻。”

“但是我只希望他娶的那个人不要是你。”宋夏澜仰着头,眼里闪过一丝希冀。

她已经安排好了,只要等着局面稳定下来,她们就一起去江南。那里风景秀丽,山水如画,他一定会很喜欢。

宋溪之明白她的期望,但只是掰开她的手指,没有说话。

顺滑的布料如流沙从宋夏澜的指间溜过,指尖只残留下冰凉的夜露。潮湿晦暗。

腮边不知何时已淌了两挂凉凉的雪丝,宋夏澜伸出手一抹,满是湿意。

才惊觉是泪。

这是她第一次哭。

宋溪之眼底划过一丝不忍,但终究还是把话讲了出来。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最坚固的磐石尚且会枯烂,更何况你我都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人而已。易碎如此。”

“我们姐妹缘分已尽。你……该走了。”

该放下那些幼稚的想法,放开紧紧抓住他衣角的手。睁开眼睛,重新打量认识这个世界。

就算是姐妹,也不可能在一起一辈子。

他有他的路,她有她的路。他们同行一段时间,彼此照顾,彼此安慰。可是走到岔路口,该分别的时候,还是得挥手做别。

从此两人各走一程。各有归处。

“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么。”宋夏澜只觉得眼前的人陌生得可怕。

相伴十几年,到头来也只不过换得一句“缘分已尽”。

她,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跟班吗?还是乖乖巧巧的布娃娃?腻了,便丢了。

冷,无止境的冷,就像她的心口破了个洞似的,厉风直接“呼拉拉”地往里面灌。

信仰,瞬间崩塌。混乱之中,有什么新的东西在快速增生、飞涨、蓬发。

旧体系一经崩塌,那些压抑已久的欲望就喷薄而出。

那是属于……人本能的……欲.望。对权力的欲.望。对自由的欲望。那是埋藏在血液深处的变态力量。

即使不想承认,但是当两人像连体婴儿一样的依恋关系宣告结束时,巨大的阵痛中居然夹杂着隐秘的快.感。

她告别了依附的、捆绑的、自我束缚的、不受自我控制的少女时代。

从此悲喜不再寄于他一人身上。

那样可悲又可怜地随着他悲而悲,随着他喜而喜的心情。

她惊觉,原来自己和一直以来厌恶的宋辞竟然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宋辞只在乎他自己。她的内心其实也还是期盼着自我延展的。

只是这姐妹情分太重,压过了她的这份渴望。所以总是压抑着自己,去迎合他,唯恐他不高兴。

当这份姐妹情意表面的美好终于被宋溪之亲手戳破,露出底下狰狞的、畸形的、她一直不敢直视的两人关系不对等的那份真相。

天平那端猛地就轻了,垮得砸了下来。砸得她头破血流,砸得她从美梦里彻底清醒。

宋夏澜抹了一把脸,眼眶通红,泪痕尤在,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你说的对。我是该走了。”

“明明早就已经知道答案,却还是来了。不愿意承认。真是……太幼稚了。”

“眼泪是弱者的象征,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软弱。”从今以后,就当那个跑着喊姐姐的小女孩已经死了吧。

以后只有宋夏澜,崭新的,长大的,学会别离的宋夏澜。

“如你所愿。宋溪之。”

冷月无声,高悬夜空静静地笼罩世间。

落在宋溪之如霜似雪、苍白无力的脸颊上,落在他黑沉沉的眼眸上,落在他红艳似鬼的长衣上。

靠在窗边,看着一步步、渐行渐远的小女孩,宋溪之的神情在月色中模糊难辨。

“蓋,如我所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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