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都不知道最近我有多想你……”

叶雾摸了摸鼻头:“我还真不知道。”

季理古跟狗崽子似的趴他怀里:“哥,修行好累啊,我都没有睡饱过一次好觉,住的地方也不好,我房间里还有大老鼠!”

“你是不是偷藏什么吃的,连老鼠都能招过来?”

“没有,绝对没有!”季理古把自己衣摆撑开给他看:“你瞧嘛,这么大个洞,都是老鼠咬的!”

“是凶了些,可能是它身体出了什么毛病,回头给它喂点老鼠药。”叶雾安慰他:“修道本就不是什么轻松事,别随随便便就说放弃,亏我是你哥哥,被别人听见了多丢人。你看大师兄都呆了数十年,再想想师父他打人的时候,那拳法,那棍法是不是特别帅?”

“可是我掏钱的时候却很狼狈……”季理古欲哭无泪,他带来的一点银子几乎掏光了。

“……别那么悲观,先前我都说过了,你要是不想在这儿修行,回家成亲也是可以的。”叶雾板着手指头给他算:“虽然人家姑娘现在还是住你那里,但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一样不能少——我是你哥,这礼金什么的我掏干私房钱也会给你准备好,还有大金镯子,宝玉金钗……以后孩子满月,百天,我还得给他打副长生锁,若是肚子争气,有龙凤双胞胎,再给俩孩子一人添一对银镯……”

“对了,你以后是要做丈夫的人了,不可以再出去花天酒地,跟你那群狐朋狗友提前断了吧,以后是要天天在家里洗尿布的……”

季理古头皮发麻:“什么?我居然还要洗尿布?”

“你知道林神医吗?人家那手原来只用来把脉扎针取药,现在给孩子洗尿布洗得手都粗糙了。还有,以后孩子要上什么学院,请什么教书先生,都需要考虑。而且你那媳妇儿长得也过于凶悍了些,你最好期待孩子跟你长得像一点,要不然以后找老婆都麻烦……”

季理古咽了咽口水,欲哭无泪:“……哥,我错了,我觉得在这里吃点苦算不了什么了!”

“给,饼来了。”宋击样擦了擦手,把炕好的饼装盘子里端给端出来,吓唬季理古说:“你哥说的都是真的,小孩子都喜欢哭闹,能从天黑嚎到天亮,你能睡个一时半会儿就不错了。”

肉饼烤得焦黄酥脆,扳开后浓浓的肉香扑鼻而来,叶雾吃了小半个,就已经有了饱意:“说到哭闹,林神医那娃娃从出生起,总喜欢半夜三更哭闹,我教里养的那只大公鸡从他出生起都没好意思叫唤过,韩姐姐怕他中了什么邪,特地让我过来求副符箓镇镇邪。”

他幽幽叹了口气:“世人将咱们道家之术传的神乎其技,谁知道咱们都是物理驱鬼呢。”

严仲想了想,说:“这样子的话一般要找个找个阳气重或煞气重的人镇着,或者请只家仙护着孩子——你上次好像带了两只狐妖,你请它做家仙,平日里供着,让它保着孩子,有人类供奉,修行总比到处找阳气快一些。”

“算了吧,我早就把他给得罪了。”

“别担心,师兄帮你。”

——

次日,叶雾便带着严仲和死皮赖脸跟过来的季理古一同下山。

半山腰路边横着一具尸体,准确来说是半具。他被野兽啃咬过,腹腔里的血肉都被吃干净了,所幸瘦的可怜,皮包骨头,连那些畜牲们都不肯吃,才留了半具尸骨。

季理古吓得腿都软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哆哆嗦嗦问:“山上竟然还有狼?”

“不止有狼,还有老虎野猪,前些日子有个猎户就死在老虎口中,官府已经派人上来搜过,可惜什么都没有找到,附近百姓人心惶惶,没几个敢上来上香。”严仲皱起眉头,取了件上衣把尸体盖上。

“我还以为是咱们这道观修太高了,没人敢上来呢……要不然还是报官吧,瞧着似乎是个乞丐,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过来领尸体。”季理古小声嘀咕。

叶雾蹲下身,小心翼翼把尸体挪开,下面压了几块碎银,他垂下眼帘,欲言又止:“这人……我认识,昨天牵回来那只大黄狗就是从他那里买的,二十两。”

季理古在附近草丛里翻了翻,找出个撕烂的钱袋,里面还有好几块碎银。

他见过钱袋,正是叶雾的。

也许昨日他拿了钱,想上山烧柱香,但是他太老了,走到半夜还没到地方,然后遇到野兽……

叶雾耷拉着脑袋,要是自己昨日没有多管闲事就好了,也许这时候他还牵着他的老狗,在镇里讨饭吃。

“你不用想那么多,命运是早就安排好的,这本就是他的劫难。”严仲伸手摸了摸叶雾脑袋,放缓声音安慰他:“好歹有缘一场,我把他送上山,让师父给他做场法事,埋在道观里,来世再投个富贵人家。”

季理古也点点头:“就是,他的大黄狗也在那里,也算是陪着主人了。”

黑马驮着尸体,缰绳放在严仲手上。

严仲牵着马走了几步,又不放心地回过头来:“要不你们还是一起上山去吧,万一你们遇见了什么狼虎……”

“不了不了。”他俩一同摇头,再上下来一趟,他俩腿都要废了。

“师兄脚程快,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就是,这大白天的,它们哪有胆子呀,师兄不用担心。”

严仲冷着脸盯着他俩,两人硬着头皮,站得笔直,在恐惧和懒之间,还是选择后者。

严仲一去就是两个钟头。

很快到了正午,太阳热得厉害,晒在身上火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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