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嘴上不肯认,心里却很庆幸今晚有他陪她。
大风一起,树影乱晃,她往许竹靠近一点,风起几次,她已经离他很近,近到触手可及。
亦俏的手忽然被他抓住。她一惊,条件反射的甩了下,他没握紧就松脱了,她有点后悔。
两人继续默默的顶风前行。亦俏意识到两人之间距离微妙,默默的渐渐往旁边挪开。
正挪着,一扇临街门洞里窜出来一条大狗,狂风惊了它,它向他们扑来,亦俏直接扑到许竹身上,野狗一溜烟跑了,虚惊一场。
亦俏一抬头看见许竹正望着她,四目一对,触电一样弹开。身体是离开了,手却还在他手中,这一回没给她松脱机会,直接拽了回来。
亦俏发现自己在许竹面前彻底失灵,再不能像以前撩拨玩弄不为所动了。
她不看他,低垂视线,手乖乖让他握住,跟着他走,穿过无光废墟中的小路,她的指尖渐渐被他的掌心烘热了。
第二天课后,许竹如约而至,带来了一个特别的练习册。
册子只有两页,一张印着圆点、直线、曲线、花边的硬卡纸,附一张透明塑料板,像小学生描红模子一样在上面练习裱花基本功。
亦俏不满的推开练习册,“我用不着练这个,太初级了,我58种花样都练出来了。”
“叶子都表不好的人,不要说大话。”许竹抱臂俯视她。
“那还不是因为……”因为你突然出现,搞得我心烦意乱,亦俏心里话,瞪了他一眼,“那是意外。”
“基本功打得不牢才会意外。”许竹说着把练习板推到她面前,“裱一串水平圆点,不比裱花容易,不信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
亦俏试了一下,确如其说,又试了直线曲线,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她一边描摹,许竹在一边念:“就像写大字,要先从撇捺笔画练起,这样写出来的字才扎实。我课上也讲过,可你们没几个听进去,都急着裱花……”
逐渐的许竹的声音远了,亦俏沉下心来,握紧裱花袋,一笔一画的练进去了。
她只管练,他在一旁默默的调颜色,补充裱花袋,偶尔纠正一下她的姿势、下笔顺序,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10点钟了。
今夜无风,空中一弯上弦月。
许竹不知从哪儿弄了辆老式二八自行车,还带车灯,后车架擦得锃亮。
车灯扫过空旷的小操场,一阵清脆的铃声,灯光晃过台阶上的漂亮姑娘。
“上车。”许竹歪吊着烟,笑着对她说。
他的严肃只维持在料理台上。
亦俏高高兴兴地窜上车后座,上一次坐自行车后座还是小学,太久远。
尽管铁管冰凉、还膈人,却是胜在了新鲜、省脚力,而且骑车的是许竹。
亦俏弯曲双腿,手扶在车座后部,一挥手大声道:“开路!”
许竹一脚蹬起,车轮飞转出去。
废墟小路多泥石坑洼,车行不时颠簸,车座能抓的地方有限,手忽然滑脱,她一把抓住他的上衣。
许竹像被抓住小辫子直往后仰,严重影响行车安全,只好停下车,一把捉住她作怪的手,将他双臂拢至腰间,交叠双手像皮带牌一样扣住,亦俏促不及防地扑在他背上,他回头深深看她一眼,“不用客气。”
亦俏了然的笑了,交叠十指,扣住,抱紧。
然后,他绕了半圈脚踏,蹬好,“抱紧!”他大声道,一脚蹬起,车轮重新飞转。
路再颠簸也不怕了。亦俏望了望他宽阔的背,像黑夜中的山峦,有点遥不可及。
她本可以收紧双臂顺势靠上去,他会允许的。
她做的大部分出格的事,许竹都允许了。连同那些她自己都没法原谅的。
亦俏到今天才发现,他对自己的心那么深沉,像这片夜色,伸手不见五指。
又经过了那么多年,像一坛埋在地下的陈年酿,到了开封的时候,她反而胆怯了。
我到底害怕什么?她默然问夜色。
她在许竹面前变的绑手绑脚又小心翼翼,像个从没谈过恋爱的小女生。
亦俏忽然想起十年前的自己,那个望着他的脸都会脸红的自己。
自行车行至紫藤树下,许竹一脚着了地,亦俏绕到他跟前,两人的身高差看起来很美好,她默默不语,由着他摘掉头发上的花瓣。
他凝望她说:“你留黑直发很好看。”
本来是赞美,没想到触发一道送命题。
亦俏不满的眯起眼质问,“红卷发不好看?”
“额……好看好看”许竹赶紧点头,犹豫一下说,“不过……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很像……”
“霓虹妹子。”她抢话道。
许竹一怔,忽然明了,低下头笑了。
“恶趣味!”亦俏骂完转身走了。
身后传来许竹的声音,“其实你一点都没变!”
亦俏回头,妖媚一笑,冲他眨了下眼睛,飞了一吻。
少年竖起双指,帅气的挥过帽檐。
紫藤花树下,顿时紫气蒸腾,迷蒙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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