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刚刚从他嘴里说出来过。
可是她分明不是婊/子也不是鸡。
她把他当神明,而裴行端呢?
桑渴的气有些喘不上来,她立刻跑回床畔,将散落的纸币全都收拾好,动作十分利索,末了将钱捧到他身前,咬唇。
“医药费。”
“还,还差好多...”
“等爸爸回来,我会还清的。”
大概是桑渴的目光中有股特别想将他俩之间关系撇清的意味,裴行端瞬间怒气冲脑。
一把拽过她的衣领,桑渴吃痛,怪叫一声。
“还?你还得清么你还。”
裴行端身上的烟味很浓,不久前肯定抽了不下两根烟。桑渴以前经常劝,但是徒劳,她有次被凶得狠了,再也不敢说出什么让他不要再抽烟的胡话。
裴行端觉得身子下边的小丫头像个小火炉,他其实也不见得比桑渴好多少。
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就像是一直以来对你言听计从驯服好的小猎物突然有一天想冲破牢笼,逃离掌控一样。
这种滋味,特别不好受。
久远日光天色,冰冷的瓷砖,光着膝盖,鞭子一下又一下抽打在他的脊背上。
花白头发的死老头在他身后一声声的怒骂,小贱.人小婊.子养的,丢人现眼。
那时候的裴行端,心底滋味应该跟此时此刻的桑渴一样,想逃离但是又无处可逃,等待他的永远都是一声不响突如其来的针对还有鞭打。
漫天的无助,身上火辣辣的疼痛。
但是裴行端又似乎跟桑渴的性格迥然不同,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
轻而易举就能将这种滋味给强压下去,转而变成一波又一波的扭曲冷色,嬉笑谩骂。
“桑渴。”
“刚才蹲在那路口,惨兮兮的模样是做什么呢。”
“装给谁看。”
“把我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你答应过我什么?”
“喜欢我?这就是你口口声声所谓的喜欢我。”他呵笑一声,啪嗒一声松开她的衣领子,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宛若视.奸。
“勾引人的本事真是年月渐长,怎么小脸蛋,小n子就不知道长长?”
“又脏又丑。”
“死丫头片子。”
桑渴望见裴行端的手又朝她伸过来,上身逼近,她像是看见了脏东西似的本能地去推开他,抗拒不已,一双眼睛直瞪瞪盯着他,不停摇头:“小渴没有。”
她没有。
“再说一遍你没有?”
“我没有。”
“我没有!”
“小渴没有。”
不知道说了几遍,直到桑渴哭肿了眼,裴行端手下偏狠的劲儿慢慢消了,卧室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世界再度寂寥无声,她缩在椅子边上,哭成了个泪人。
...
桑渴不记得昨晚自己是如何睡着的,隔天,她睡了一个蒙蒙亮色的破晓。
医院开的药静悄悄摆在桌角,桑渴看见后立马拿过来,死死抱在怀里。
昨夜他又来过,桑渴不知道该做出何种表情。
睡醒后,桑渴坐在床上发呆,最后直到闹钟响起,她才如梦初醒般的跑去洗漱,换下脏衣服。
镜子里一张脸毫无血色,嘴唇泛白,难看至极,她看了一眼便不再看。
给耳朵上药的过程太耗时费力,事情没能规划好,桑渴做的颠三倒四,最后时间有些来不及,她一口没出吃就匆匆跑出家门。
背着书包,途经水桥时看见桥头围着几个熟悉的面孔。
杨培东双手插兜倚着桥,正看人颠球,但似乎有些兴致缺缺。
明明就快迟到了,而他们看上去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着急。
那人手中黄色的球十分扎眼,昨天曾狠狠地砸在桑渴的头顶。
桑渴脑海里响起裴行端昨天警告的话,要她离他们远一点。
但这是必经的道路,其实就算放在以前,桑渴也从未想过要跟他们有什么交集。不过是裴行端的极端意识下的自我猜度,将她想象地过于不堪。
桑渴即便闷着声想快速经过,还是被人拦下了去路。
“早!”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桑渴被吓得生生停下脚步。
“桑姐,昨儿干得漂亮啊。”平头宽脑,下巴上有道裂疤的张骏最先叫住她。
昨儿这词一说出口,桑渴脸上的血色几乎瞬间就褪去了。
“你是不知道,后来你人没在,人家许慧可是娇滴滴地快要气哭了。”又一个人附和。
“是啊是啊,哭的那叫一个梨花下雨。”
“臭狗屎,那是梨花带雨,文盲。”
一阵吵吵嚷嚷。
桑渴杵着听,只会沉默,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耳朵里干什么塞棉花啊,不是吧。”张骏在侧边,突然注意到桑渴右耳里面突兀的白色绵团,惊道。
杨培东在桑渴出现的一瞬间,神色就开始变得有些不太自在,手足无措。
一听有人说桑渴耳朵里塞了东西,再看向她一张没有血色的脸,昨天的所作所为,经历了一整个晚上的发酵,现在心底的罪恶感还有惶恐悉数攀到顶峰。
还有些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情绪,堵在他的心口。
昨天裴行端将桑渴拉走后,他掐好时间,结果到很晚很晚,他们双双都没在家,杨培东躲在路边巷子里,被蚊虫咬了近俩小时。
最后终于蹲到了他们,桑渴被裴行端背着,裴行端身前似乎还挂着医院装药的塑料袋。
杨培东当时人都傻了,竟然真去医院了。
最后看见桑渴被裴行端驮进他家,他一个人站在阴暗路口,烦躁的踢打墙角,结果没一会突然又看见桑渴从他家冲出来,站在马路边一动不动好久,最后蹲在绿化带边上。
像是....在哭。
杨培东内心疯狂纠结,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跑到她的跟前去。
桑渴听见脚步声,以及悬在她头顶,遮蔽掉路灯光亮的阴影,以为是裴行端追出来了,慌张抬起头,她的脸已经被泪水蹂.躏地泥泞不堪。
结果——
不是裴行端。
桑渴看见杨培东,吓得身体朝后仰去,一屁股坐在了地面,手也撑在地面石子上。
路灯照在杨培东的头顶,脸上是灰蒙蒙的阴霾。
“桑,桑渴,你还好吧?”
杨培东伸出手想去拉她,结果被桑渴猛地甩开,她像是看见了什么牛鬼蛇神,跌跌撞撞跑回了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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