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渴。”

“你哭什么。”

他一只手顺势撑着半边脸,歪头,好以整暇地欣赏她生气的模样。

她其实没有哭,但是说出这句话的尾音明显带着哭腔,且眼睛通红。

她竟然说,究竟是谁先招惹谁?

裴行端陡然来了兴致,头搭在手臂处:

“我说错了吗。”

“他是你能招惹的吗?”

“你敢说,你刚才没有听他的话,没有打算跟他一块回家吗?”

“桑渴。”

“你在玩我,是吗。”

“玩我很有意思,对吗?”

“你搅黄了我的人,我的饭局,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炮弹一样的连串质问,桑渴压根就无法招架。

听见他如此自然地说出‘我的人’,桑渴后悔了,她刚刚是不是不该顶嘴。

这分明就是自损三千,她心宛若被针扎一样,而他却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

连眉头亦不会皱一下。

打火机被裴行端的胳膊肘碰到,在桌面打着旋,转圈,在压抑的氛围里做着徒劳的背景音注解。

裴行端强行扒过她的面碗,一眼看过去里面的猪油面几乎没少,他挑眉,“桑渴。”捏捏无名指的指节,口吻凉薄,

“你这样要我怎么原谅你。”

看向她的目光幽幽缠绵,“明明,都给你机会了啊。”

“是你自己不肯把握。”

*

桑渴的右耳传来一阵一阵翻滚的耳鸣声,还有他遍遍质问,此起彼伏。

她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让他消解心头的火气。

只能机械地将筷子伸进碗中,可这样太慢了,于是干脆捧着碗口扒面。

不知道吃了几口,最后,实在忍不了,哇的一声,刚刚吃进去的东西全都被吐进脚边的垃圾桶中。

裴行端的表情陡然变得有些难看。

“你怎么回...桑渴?”

语气少了几分逼人,尾音带着连他自己都猝不及防的慌乱。

“我想回家,我不要在这。”

桑渴捂着耳朵,吐完什么都不想管了,她好难受。

胃里能吐的都吐出来了,酸水还有刚才咽进去的面。

吐完就站起身,朝门口跑过去。

“桑渴!”

裴行端没料到她会直接走,起身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桑渴体温有些高,冷不丁接触到他冰冷的掌心,瞬间起了鸡皮疙瘩,下意识去推。

察觉到她竟然要推开自己,裴行端拽住她胳膊的力道瞬间加大。

“我不要吃了,我想回家。”

“让我回家。”

“求你。”

“我好难受。”

“小渴好难受。”

她头昏脑涨,刚才呕吐整个人感觉快虚脱了。

*

桑渴是被裴行端强行驮回去的。

瘦瘦小小,基本上没什么重量,软趴趴的往他后背上一搭,一动不动。

裴行端侧过头去看她,桑渴紧紧闭着眼睛。

这样的类似的场景,其实很久以前,也有过。

裴行端冷着张脸,将书包挂在胸前,薄唇轻启,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一字半点。

桑渴家没人,桑保国去外地送货已经快一周多了。

屋子里冷凊得过分。

桑渴躺在床上,裴行端去倒水,回来发现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形成自我保护的状态。

裴行端望见她这副模样,眼神寡淡,弯下腰拍拍她的脸。

“桑渴。”

“起来喝水。”

桑渴不愿意乱动,她仍旧觉得恶心,头昏。

仿佛那碗油腻腻的面仍如影随形。

脑震荡的后遗症。

“桑渴。”

他又叫了一遍。

桑渴睁开眼,望见裴行端的脸,“端端...”下意识还是这么叫。

裴行端捏着玻璃杯的手指发狠用了力,指节泛出青白狰狞的颜色,他似乎又开始生气。

桑渴意识到自己又犯错了,立马骨碌爬起身,去扯他的袖子。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不会再叫了。”

“我喜欢你。”

“小渴会一直喜欢你的。”

屋子里寂得过分,钟摆声滴答,跟裴行端的心跳频率诡异地趋于一致。

这是近乎赤/裸的坦诚告白,少女虔诚的眼神软惨地落在他的身上。

但,裴行端听完后依然面无表情,没有正面回应亦没有表态。

足足过了好一会,桑渴觉得她的手腕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支撑。

她心底最后的一道界线,渐渐变得模糊了,她勇敢不起来了。

真的,勇敢不起来了。

裴行端将那杯水置于床头,轻松掰开桑渴的手,简单抽了桌子上的几张纸巾,扔给她,做完这些便毫无留恋的离开。

门‘咔哒’一声被带上。

桑渴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决绝到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

屋里闷热,她盯着门框,身体止不住颤抖,将头埋进双膝。

继而开始呜呜地,小声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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