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絮看了眼时间:“还来得及。”

此时他的脑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正常人家里父母病重了,第一反应都该是难过或者焦急的,偏偏顾轻舟的生长环境特殊,哪怕他一个字不说,江絮都能猜到肯定不算和睦,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

顾轻舟见他难得沉默,不似从前插科打诨,从车门隔层拿了包烟出来,罕见的抽了根烟,用火机点燃后,降下车窗,将那一点浅薄的白雾散尽:“其实我已经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了”

冷风吞噬着顾轻舟指尖的烟,星火明灭不定:“说是父亲,其实更像陌生人,他只顾自己寻欢作乐,几个儿子女儿,养在家里的,养在外面的,他连名字都叫不全。”

顾轻舟垂眸掸了掸烟灰,天边绚丽的黄昏在马路上倾洒一层并不明媚的光晕:“我其实说不上难过,就是有点感慨”

谁也没办法否认,家庭环境对一个人的成长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世人都想活的完美无缺,在象牙塔里充当着优雅大方受人称赞的公主或王子,可事实上他们往往深陷泥泞,一边挣扎着爬出,一边被碎石刮擦着血肉骨骼,更甚者断胳膊断腿,最后都留下了不可逆的残缺。

在顾轻舟身上堆砌的永远没有什么美好词汇,冰冷,倔强,不讨喜,占有欲强,又或者如江絮所说的小心眼和爱吃醋,都注定了他心有阴霾,不会是个身披阳光的人。

他也想成为一个讨喜的人,但每每试过后,又只能徒然放弃。

江絮用了比平常要快些的速度回家,他觉得顾轻舟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哪怕对方嘴上说着不难过,心里肯定也高兴不起来,一边搭手收拾行李,一边问道:“要不我陪你去?”

顾轻舟闻言收拾衣服的动作顿了顿,而后看向他,眼中终于见了些许笑意,反问道:“工作不要了?”

顾老爷子在a市也算有些脸面的人物,说不好听的,只怕他也就活那么些日子了,葬礼后事肯定不可能一天两天就办完,少说半个月,多则一两个月也是有的,顾轻舟工作可以暂缓,江絮却不能,他也不想把江絮拉到这滩浑水里。

江絮也看着他笑了笑:“这年头有手有脚的还能饿死人不成。”

说完又懒洋洋坐在地板上,难得有些孩子气的问道:“你该不会去了就不回来了吧?”

顾轻舟头也不抬的淡淡反问道:“你觉得可能吗。”

他爹不亲娘不爱,和孤家寡人没区别,现在能束缚住他脚步的,能左右他思想的,只有江絮一个人而已。

江絮没说话,只是把顾轻舟拉到怀里亲了一下,又摸了摸他的后脑,嘀咕道:“那可说不准。”

因为要赶航班,没有多余的时间耽搁,收拾完行李,江絮就开车送顾轻舟去机场了,他想起今天晚上只剩自己一个人睡,难免有些怪怪的,不由得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顾轻舟挺想给他一个准确时间,但无能为力,换了个姿势坐着:“说不准,半个月,一个月或者两个月都有可能。”

江絮:“啧。”

顾轻舟双腿交叠,闻言睨了他一眼,学着江絮以前的语气反问道:“怎么,舍不得?”

江絮没说话,心想去一两个月而已,应该还好。这边离机场不远,二十来分钟就到了,大概因为天气的原因,旅客不是很多,只有周边建筑物的电子广告牌在黑夜中一闪一闪的亮着灯,交相辉映。

江絮从后备箱把行李拿下来,见还有些时间,对顾轻舟道:“走吧,我送你进公共大厅。”

顾轻舟没动,只是借着夜色的掩护亲了亲江絮,唇瓣微凉,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不似往常不同的凶狠力道,很是温柔,声音低沉的道:“明天总部应该有人来暂接我的工作,你上班时间别偷懒,从办公室窗户一眼就看见你了。”

江絮心情复杂:“”

他说完,又亲了江絮一下,有些按捺不住的想在江絮唇上再留个印子,好宣示主权,但见对方今天早上的咬痕还没消,就作罢了。

顾轻舟说:“天气冷,就送到这儿吧,你早点回去。”

江絮其实是有些舍不得的,但他不喜欢这种儿女情长磨磨唧唧的感觉,就算有几分冒上头,也被强压了下去,此时却有些压不住了,他拉住顾轻舟的手不让走,撇嘴道:“哎,记得早点回来。”

顾轻舟其实比江絮更舍不得,但见他皱眉的样子,又有些想笑,点了点头,又似笑非笑的道:“看情况。”

他身形清瘦修长,在黑夜的笼罩下就更显得瘦削,仿佛从来没有什么可以停靠的地方,总是在不同的地方来回奔波,十几岁的时候是这样,二十几岁的时候也还是这样。

江絮伸手把他拉进怀里,然后缓缓收紧怀抱道:“有事跟我说。”

顾轻舟点头。

江絮说:“我一直都在。”网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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