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还有谁在听到胜民街上有人行凶拔枪伤人的事后,吓得心惊胆战的,就只有隆兴织染厂的李老板了。
一开始李老板以为是那几个东匪人手下没轻重把沈娆给打伤,后面去打听了才知道是沈娆娆打了那几个东匪人。
李老板觉得有点难以相信,不信沈娆娆柔弱一些小姑娘她能有枪?还敢打东匪人?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不信都不信。
整件事情完全脱轨李老板心神不宁。
他原先其实没打算绑架沈绕绕只是因为眼看着厂子要送出去心里十分不甘,于是听了一个下人的主意,找人去把沈娆娆捉了到时候他佯装路过,把人救下来,中间再状似无意提一嘴银行欠款还不上的事,依沈娆娆的脾性十有会因为救命恩情买下他的机器。
他们是这样计划的。
一向是找东匪人更好办事普通百姓畏惧东匪人,不敢惹他们。李老板从前生意做的大,各方面的人都认识一些于是就偷偷找了铁路管理处的几个东匪人让他们去绑架沈娆娆。
只是却万万没料到事情会没成。
沈娆娆手里有枪,还那么大胆把人都打伤了。
计划失败,他的机器卖不出去不说只怕会要调查到身上。事情没办成,还惹了一身骚,李老板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太冲动。
而另一边,沈娆娆更是心情烦躁,当时她面李老板,还觉着挺好的,没想到转过背去人家就给自己使了黑手段。
沈娆娆不会把这归咎于运气不好,只是对人性有了更深入的体会。
一个人,是好是坏,你从他的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
需要加强的是自己的防范心警惕心和判断力。
又过了两天,巡捕房,也就是警察局的钟警官,找沈娆娆过去。
随后告诉她,说他们没有权利逮捕那几个东匪人。
东匪人在医院包扎好伤口后就扬言要报仇,让警察抓捕沈娆娆,交由东匪官政署处理。
“也因为我们这边接了沈小姐的抢劫案,两边说法不一致,当然没答应他们拿沈小姐问罪。但是,这事最好的处理方法,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沈小姐赔偿医药费,再去道个歉。”钟毅道。
什么狗东西!沈娆娆冷笑,就这个结果,她还要感恩戴德?
“好笑,还要抓我?怎么,凭他脸大?凭他无耻?还是凭他是外国人?钟警官,你们是不是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还是,大家跪太久,跪习惯了,起不来了是吗。”
沈娆娆没压住火,她觉得不该发脾气,但没忍住。
分明是自己先被欺负,结果却要自己去道歉求别人原谅,她还应该庆幸跪谢?
沈娆娆从钟毅的话里听出了这层意思。
“不可能,钟警官,我告诉你,是他们欺负我,我为什么要赔医药费道歉?”沈娆娆脸色冷凝,一字一句说:“该受罚的是他们,我不止不会认罚,我还要他们为自己的错误负责!”
钟毅看着沈娆娆觉得头疼,他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姑娘。
生了一副秋月无边色若春花的相貌,看上去也是柔弱软冷。你同她没矛盾过节时,矜持又有礼,十分聪明。
但发生了胜民街的事后,钟毅对沈娆的看法完全变了,她跟别人一点都不一样,独特又厉害。
说实话,钟毅在警察局做事这么久,见的人和事多了。
更十分清楚,大多数普通人平时连警察局都不敢靠近,警官探员对他们来说,让他们天然敬畏和害怕。
对东匪人更害怕,就算被欺负,也只能忍气吞声。
像沈娆娆这样,一点不肯吃亏的人很少见。
沈娆娆的身份,钟警官自然调查了,一户地主乡绅家的女儿,从国外留学回,经过隆城是暂住,听说是要准备去京城投奔父亲的。
这样的身份,在隆城压根算不得什么,更何况他父母都不在,想周旋都不行。
钟毅又说了一句:“沈小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沈娆娆盯着对方看了几秒钟,才笑说:不能得罪东匪人是吧?那华国人你们应该不怕吧?那你们说,东匪人连认识都不认识他们,为什么会抓我?”
钟毅没说话。
“知道?行,那就麻烦你们先把买凶绑架的认处理一下。”
沈娆娆说完,也不想听对方说什么,直接转身出了离开了。
翌日,林润声也去了一趟警察局,局长亲自把他请进办公室。
林润声一直是笑眯眯的,局长也陪着笑,等了一会儿见人一直不开口,局长只好硬着头皮道:“那边虽然不是什么重要人,但东匪人一向护短,他们压根不管事实如何,总之就是不能让他们自己的人被欺负。那几个躺在医院的,当天就叫了人把事情报上去,隔天东匪官政署就来了人,态度嚣张得很,让我们尽快把那位姓的小姐通缉抓起来,交由他们处理。”
这位说话的分区局长,正经事上无能,曲意逢迎摸本事却事不沾上东匪人就怂软。
不说林润声心里怎么瞧不上这号人,面上倒是一点没表现出来,一脸的和颜悦色,只是说出的话却一点不软,和风细雨的刀子似的:“王局长怕是善良过头了,我们还都没问罪,他们还敢先来要人?你急什么怕什么,难道是怕他们打上门?还是能把你从这个位置上撸下去?”
“这,这”王局长脸色涨红,手里捏着一块手帕,正擦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林润声讽刺完,又淡淡嗤笑:“既然都不能,您把那些话当耳边风不就行了?还是你真以为,隆城是东匪人的地盘?上面还坐着省长呢,他东匪人要能撅了你的位置,北岭省上上下下的官都不用当了,直接卸任回家,把北岭省拱手相让岂不省事。”
分局长哆哆嗦嗦,抖着一身肥肉,一个字说不出来了。
林润声不是来商量事情的,是来强行地告知自己的态度。
王局长若是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就真要卷铺盖走人了。
出了警察局,林润声都坐上车了准备回明日报社,突然想起什么,一挥手,让黄包车掉头去了严定州的住处。
见了严定州,正紧汇报完一段公事后,林润声非常有心机提到了沈娆娆,不着痕迹把她的事说了出来。
严定州眉头皱了一下眉,片刻后,问:“她有没有事?”
他自然记得沈娆娆,参加宴会戴着男士手表的姑娘,他赔她的那支。还不动声色电晕了一个喝醉酒准备冒犯她的人。
林润声看着少帅蹙起的眉毛,心说果然着急了不是,这是打算藏着掖着什么时候,以为藏得住么。
一个“没事”都快说出口都被及时咽了回去,林润声叹了一口气,“沈小姐聪明,先自己把情况稳住了,但她到底是个小姑娘,家人都不在身边,警察局那帮人欺软怕硬,东匪人态度又恶劣,他们就想把沈小姐送出去平息,大事化了。”
严定州静默得可怕。
林润声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的表情,但每见一次还是不自觉哆嗦一下。
严定州的眉毛压着:“你指的大事化了,是把受害的一方推出去?”
林润声心里啧啧了两声,觉着他们少帅这就是护短了,太明显了!
说实在的,沈娆娆虽是被人算计了,但还真没吃什么亏,倒是那几个东匪人一人腿上挨了一枪子儿,不过他们活该就是了。
脑子里这些想法不过一瞬间,林润声一边回说:“当然不是,我已经找他们谈过,大约是不敢那么做了。”
严定州面无表情瞥了林润声一眼,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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