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杏首先看到的就是来人的手,色如寒玉,修长匀称,每一个指节分明又充满力量,举重若轻地捏在了胡赋偏肉的腕上。也不见使什么力气,那只手轻而易举地将胡赋的手腕掰了一下,骨头错位的声音合着胡赋惨叫的声音格外瘆人。
“不好意思,”胡策在她头顶温文尔雅地说,“策这便替兄长正回来。”
然后胡赋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万杏担心这声音引起附近人注意,胡策却格外淡定地安抚她:“无妨。”
紧接着他将万杏从怀里拉出,捏着她的手腕细细地瞧了瞧,只见玉似的皓腕留了几个深红的指印,掌心也是血一样的通红。胡策翻看几下,笑了。
“爪子倒也锋利,”他松开手,一双如雾的黑眼沉静地看她,“可惜娇气。”
万杏一时讷讷:“那也不能任人欺负。”
“打人前掂量下,”胡策淡淡地说,“不跑也不喊人,不知该说你蠢,还是说你胆大有骨气。”
万杏闻言忍不住辩解:“喊人我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就跪到祠堂前当着祖宗面说。”胡策只看了一眼胡赋握着手腕冒冷汗的模样,便继续淡淡教训万杏,“你出身朝议大夫万家,从五品官家小姐,众人皆知你生来病弱。堂上胡万两府长辈俱在,是非曲直自有辩论,谁敢颠倒黑白冤了你。”
一言惊醒梦中人——卧槽怕他个毛线,要闹就闹大了,就是要闹到对着祖宗长辈当堂对质。她虽是庶女,可毕竟也是五品官家出来的小姐。万府要脸面,不可能任胡府欺她。一个商贾家,敢给她脸色,还敢给万鲁光脸色吗!
胡策见她明白了,不咸不淡地评价:“蠢笨。”
——嗐您老教训的是。
终于从疼痛中缓过来的胡赋恨恨地撂狠话:“胡策,你胆敢坏我好事,我们走着瞧!”
“如此,”胡策拢了拢莲青色衣袖,甚是客气有礼地回道,“策却之不恭。”
万杏在后边接着添油加醋:“大公子脸上开花,近期许是不好外出了。明日回门,妾便也不好意思劳烦大公子。”
说完她又趁机拉拉胡策衣袖,声甜如蜜,温婉柔美地补充:“万事还有二公子在,大公子便好生修养几日,不必挂怀。”
胡赋不再说话,只是眼神阴狠地看了他们好几眼,而后振袖离开。
待胡赋走远后,胡策似笑非笑地看了探头探脑的万杏一眼:“策并未答应愿随姨娘回门。”
许是这次胡策帮了她,疏离感少了一点,万杏大胆了一些,说话也难得带点诚意:“二公子,帮帮忙。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胡策没应,只侧了首,嘱咐婢女记得替主子上药。
万杏拉他袖子一回生二回熟,三回连想都不用想,顺势就牵上。
“别别别,我们商量下,”万杏好声好气地哀求道,“就这一次,就一次!”
胡策沉吟:“姨娘原还想两次回门?”
万杏看他那张丰采高雅的脸,忍不住口嗨:“说不准,第二次回门还是你陪。”
胡策闻言不说话,就垂眼静静看着她,一双眼幽若古井,万杏只瞧一眼就忍不住告饶,老实巴交地摆手退步:“好叭,没第二次、没第二次。”
胡策踱步往前走,万杏小碎步跟在后边。这条回廊葱翠,路很幽僻,回廊拐左尽头便是一带清流。青溪泻玉,白石为栏,环抱池沼,搭一祥云石桥而过,不远处就是敦成馆。
胡策拐左,万杏跟着左,他一察觉便停了步。可万杏没留神,一股脑地又撞了上去。万杏觉得不好意思,胡策却是被撞习惯了,转了个身面不改色地道:“姨娘这是打算跟策走?”
她尚在他怀里,揉着额角,泪盈于睫,可怜兮兮地看他:“啊?”
胡策:……
他扶着她肩膀拉开距离,提醒道:“溪水楼往右。”
万杏“哦”了一声,找话题:“其实我就是想问问,顶撞了大公子,怎么办?”
胡策:“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万杏:“昂?”
胡策抬抬袖袍,示意婢女:“扶你主子回去。”
艾桃已经被接连一串发展打蒙了,此刻像个发条机器,被吩咐了一声,就扯着行动几分。她上前挽扶万杏的臂弯,小声叫道:“姨娘,走吧。”
【系统:杏妹!撒娇!撒!撒!赶紧撒!胜利就在眼前啊杏妹妹!千万不要放弃!】
万杏已经和胡赋这般撕破脸皮了,又和胡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这番要是没个结果她自己都得呕死。万杏深吸一口气,像是朝系统说,又像是给自己打气:撒娇于他不顶用,得来个狠的。
系统不嫌事大。
【系统:那就来个狠的!杏妹冲鸭!统统爱你!】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万杏眼一闭不再犹豫,飞快往前几步。胡策太高,她便两只手攀附在他肩膀和脖颈处,踩在他脚背上并踮脚,然后在他耳边轻声细语、缠绵悱恻道:“二郎,奴等你。”
折纤腰以微步,两臂袖衫滑落,露出楚楚白玉手,娇软如藤,指如削葱根;而双眼似多情含愁似怨的秋波,两腮飞红霞,她倚在他怀里,娇矜又带怯雨羞云的情意。
——和那个雷厉风行甩了胡赋两巴掌的女人,完全不一样。
胡策于是又笑了。
小娇娥撩了他便松手想走,他长臂一伸,那腰简直细得不堪一折,稍稍一揽就软软抱了个软香温玉满怀。胡策风流却又矜持,揽着她的腰分寸感捏得丝毫不差,看似极近,不该碰的地方却也丝毫未碰。
他颇为意懒地问:“奴是你?”
万杏脸红红地看他,昂了一声。
“杏奴?”
他调笑似的问她,过了片刻他便松手,把人交给婢女,挥了挥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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