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过了子时,雾气弥漫的街道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听动静便可知阵仗不小。果不其然,一队人马急急往将军府方向赶去……

带头之人驾一匹黑马,一身戎装剑眉英挺。他薄唇紧抿脸色凝重,耳边只有自己如雷的心跳声,越是逼近目的地,他手上的马鞭便握得更紧。

“将军!”府门前两旁士兵尊畏地让开。

褚云深下马的动作利落干脆,随手把马鞭扔给身旁的侍卫,径直奔入府中。

他跑得极快,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身上的盔甲跟着他发出“咔咔”的声响。

今夜将军府内灯火通明。

一处精致的院落中,一个约摸三十几岁的妇人正低声呜咽着,她手中紧紧攥着一串佛珠,消瘦的身形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更加地弱不禁风。

“夫人......”身旁的丫鬟嬷嬷望着憔悴万分的夫人均是一脸的担忧神情,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得院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母亲!”

褚云深急急奔入院中,在场的丫鬟小厮们面上均是惶恐万分,齐刷刷跪倒在地。

“阿深......阿深......呜呜呜呜呜......”

褚云深一出现那妇人的情绪却越发激动了,一时间也呜呜咽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去看看她。”

褚云深眉头紧锁,放慢了脚步,轻轻走进院落的主房。

主房由三间屋子组成,三间屋子不曾隔断只摆了屏风做障,内外正乱作一团。他直直走进卧房,塌下丫鬟小厮哆哆嗦嗦跪了一地。

褚云深关上微微敞开的窗户走至塌边,轻柔地掀开水红色的床幔,当他看到面前那张面无血色的小脸时,褚云深的脸也渐渐变了颜色,好看的眉毛顿时拧到了一起,原本清亮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戾色低吼道:

“郎中呢?”

霎时间,跪在地上的丫鬟小厮全都缩在地上抖成了筛子。

随后,有几个声音从不远处的屏风后头传来:

“将军啊......下官尽力了,恕下官无能啊......”为首的是宫中德高望重的王御医,他消瘦的身子在袍子里头微微颤抖着,将头叩地“梆梆”响。

“将军.....草民也......”

“将.....将军......”

仔细一看,那屏风后头上至朝廷御医,下至江湖铃医,竟跪了十几位治病救人的。

“十几人竟救不回来一人?”

屋内安静地骇人,褚云深的声音里满是杀气,他只浅浅瞥了下头一眼,底下的人便同时抖了一抖,谁不知道太清国骁勇善战远近闻名的褚小将军是个宠妹狂魔,对他那同父同母的褚二小姐是百般呵护,掉根头发丝都会心疼的。

王御医抬手松了松衣领的官扣,哆哆嗦嗦地从屏风后头爬出来,一连又磕了好几个响头,忙道:

“将军......二小姐溺水被捞上来时只是受了些惊吓,原本并无大碍。”

王御医心中也觉得怪异,褚二小姐落水那天他恰巧领着徒弟从药谷问药回来,得了消息便去了,起初并无大碍,抓了好些药材补身子在榻上躺了足足三天,脉象却一天比一天微弱。

“下官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怪事......”

王御医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沾满泥土和灰尘的云纹黑靴,他微微抬头,一见是褚云深,慌忙将头埋得更低。

“何为怪?本将军今日便告诉尔等何为怪!郎中医不好人才为怪事!”

“将军!下官...”

还未等王御医说完,褚云深上前便是一脚。踢得王御医骨碌碌滚了好几圈,直接撞倒了那群郎中面前的屏风。骨瘦如柴的王御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吓得屏风后的众人直喊饶命。

“庸医!庸医!”褚云深看着榻上脸色惨白的妹妹,心中又燥又急,连带着屋里头一众丫鬟小厮也统统骂了个遍:

“本将军可曾说过,二小姐若是少一根汗毛都唯你们是问?如今一个个都哑巴了吗?”褚云深的怒气已经达到了顶点,高声斥责底下的丫鬟仆从。

即使隔了好几堵墙的院子里的丫鬟和小厮们隐隐约约听着声音都不禁心中发怵。

“将军!苏公子来了。”外头急急跑进来两个同样身披盔甲的清秀的少年通报道,此二人长长相近乎一模一样,只是一个气质高冷清冽、另一个气质则柔和英朗,二人正是褚云深的近卫凌云、凌风。

话刚落音,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便摇着扇子悠悠走进了房中:

“将军如此动怒,卧床的令妹可要被你吓醒了。”

此人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双眼狭长眉目若画,正悠悠摇着扇子冲褚云深笑着。

“你来做什么。”褚云深别过身去,对着底下摇了摇手,跪在地下的丫鬟小厮当即站了起来纷纷退到到门外。

“你瞧瞧你,耷拉个脸作甚,又没有人说是死了。”

苏毗轻笑,一双细长的桃花眼正盈盈地弯着,明明是男子,却长了一副让女子见了都自叹不如的脸。

褚云深这才回过神来,走到塌前看着妹妹煞白的小脸,他的眉头不自觉又皱紧了。

他的手在快要碰到她的脸的时候忽然缩了回去,双手在盔甲上重重抹了两下然后在找着什么,一旁的凌云立即递上一块干净的帕子。

苏毗见状笑意更甚,都这种时候了...换了旁人谁还顾得了这些。

褚云深的手刚覆上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呼吸便开始变得急促了起来。

还有些气息!

褚云深伸手把苏毗拉至塌边,有些急迫道:“苏公子医术高明,若是有法子医治阿遥,要什么尽管开口。”

医术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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