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煊头也不抬,声音清沉舒缓:“何事?”
单青山一顿,试探道:“是东宁侯写了信,要送往郡主府。”
“信留下,”顾煊转头看他,“空手跑一趟郡主府,就说我明日要带着李舒景去见太后。”
单青山迟疑,却牢牢记得厌夜军律,不敢再出言质疑。
他心道:东宁侯就自求多福吧。
想着,双手递上了信。
顾煊随手把信压在一旁,斟了一盏香茗。
姜嬉由纪良护着回了郡主府。
地方还没站热,单青山便快马赶来递话。
姜嬉听完,柔声道:“皇叔当真这么说?”
“我单青山可从未骗过郡主!”
她柔柔笑开:“也是,多谢青山大哥。青山大哥可要入内喝杯茶再走?”
单青山摇头:“多谢郡主好意,我还要赶回去。”
末了,他又嘀咕一句:“郡主与我家主子都奇怪得很,这么晚喝茶,不会睡不着吗?”
他大跨上马,踩着清脆的马蹄声渐渐远去。
姜嬉收回目光,带着几个丫鬟一同入内。
皇叔来本不必来把他的打算告诉她。
说明日要带东宁侯去见太后,等于换了方式给她安心——
至少他在今夜不会动李舒景。
但姜嬉知道,李舒景并不是什么安分的人。
保不齐他会在厌夜王府兴风作浪。
皇叔威压过甚,从来强硬,两厢必都不会退让半步……
届时若起了冲突,防不住刀剑无眼。
姜嬉想着,顿住足。
除了执墨携书,她府上还有两个大婢女,抱画和采诗。
她唤来抱画:“你去姜家告诉姜妩,东宁侯在厌夜王府上。”
抱画领命去后,执墨不解,靠了过来。
“主子将这消息传给姜妩,她还不翻了天去?”
姜嬉道:“她在姜家无法无天,在外头实是个谨慎不过的人,何况是皇叔面前。告诉她,不过是让她稍盯着阿景罢了。”
携书也问:“那主子何不自己去,东宁侯向来只听主子的话。”
姜嬉摇摇头:“我若去了,以什么明目?阿景和姜妩的婚事过了明面,姜妩也知道分寸,她去最是合适。”
话罢,执墨道:“要婢子说,厌夜王虽戾名在外,对主子却倒也贴心,知晓主子忧心东宁侯,还特意差了手下来递消息。”
姜嬉浅淡的眉眼倏然沉下来:“此话以后休要再说。”
她声音婉弱,却很是坚定。
执墨心中咯噔一声,忙跪下告错。
姜嬉垂头看她,叹了口气:“起吧。皇叔不是我们能揣测的,日后编排皇叔的话,不许再说。”
贴心。
这个词用得不算恰当,当是……周到吧。
皇叔为报她母亲的恩,对她照顾宽谅有加,处处想得极周到,那也是有的。
念恩如此深久,此等恩义,姜嬉自愧弗如。
夜深天凉,姜嬉洗漱完,在庭院里坐了许久。
她仰起头,只觉得这镐京的风云与别处不同。
暗流涌动之时,她要保自己,还要报恩,是要费番力气的。
当夜,厌夜王府有客至。
来人身量娇小,圆脸大眼,低眉顺眼说要见东宁侯李舒景。
纪良去报予顾煊听。
顾煊一听来人是姜妩,正是姜嬉所说的,“东宁侯府老太君”看中的孙媳妇,颇有些兴致缺缺。
他眉目沉淡,凉凉道:“带她去。看好李舒景。”
李舒景原在屋内大发雷霆,一见姜妩,倏然顿住。
“怎么是你?神仙姐姐呢?”
姜妩站在门外,声色有些低哀,道:“嬉儿托人给我带话,说你在这里,我便过来了。”
“你来做什么?”李舒景满脸嘲弄,“你来救小爷?就你?”
姜妩仍立在远处,手收在腹前,低声道:“我救不了你,我来陪你。”
李舒景嗤了一声,满脸不屑,却没再说话。
第二日,姜嬉浣妆梳洗完,便赶至宫门前。
她今日穿了件枫叶点金朱砂色的宫装百褶裙穿,外头套了同色的比甲。
朱唇轻点,青丝如墨,衬得她肤如皑雪,娇美之外更添贵气。
宫墙之下,长街那头,一匹高头赤马缓步挺近。
那道深凉的眸色触及那朱砂色襦裙,陡然沉了几分,添了几分惊艳——
原来她着艳色衣裙,更胜金屋阿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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