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公主却没有答应她,“不是我不愿你去,八月初一就要到了,几国使臣就要入京,要暂住西市,如今西市戒严,寻常人都进不去。”这回,可不止是有大戎使臣来,周边六国皆派了使臣来。

洵帝极其重视此事,命令鸿胪寺与礼部共同接待使臣,还划出了西市作为使臣如今下榻之地,如今西市正在重新布置,寻常人是进不去的。

上官玥失望了,她还想让谭琳琅知道这花种子活了,能开心一下呢。

她从来没有见过谭琳琅笑呢。

月华公主又道:“你不如去问问阿玦,可否能让人去给谭姑娘送个口信。”

严玦这两日因为要泡药浴,皆在将军府办差。

对哦,她三哥哥掌管着虎贲军,而西市戒严,总归也是虎贲军的差事。她既然进不了西市,可以让别人替她传话呀。她便又抱着花盆告别了月华公主去往主院。

“这孩子。”月华公主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失笑道。

严玦正在书房办公,她便捧着花盆坐在花厅里等。

她忍不住去看那一片还没有一粒米大的叶子,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总觉着这片绿叶脉络间带着红丝,又透着光。

白昊来给她上茶,见小几上摆着一个小花盆,忍不住问道:“玥儿姑娘,你怎么抱来一盆花?”

“这是谭姐姐给我的花种子,我种了好几个月,它终于长出来啦。”

白昊神情一滞,上官玥没觉着他不对,又道:“可是姨母说西市现在进不去,所以我想同三哥哥说一声,能不能让人将这个花盆送去给谭姐姐。”

白昊默不作声的将茶杯放下,同她一起看着那一片嫩叶。

“玥儿姑娘,你知道此物名什么吗?”白昊盯着那片绿叶微微出神。

上官玥摇了摇头,“当时谭姐姐将种子给我的时候,并没有说它叫什么。”

她抬头看向白昊,“难道小白你知道它的名字吗?”

白昊回过神来,嘴角勾起一丝笑,像是寻常时候那般,“属下哪里会知道,属下可不爱饲养花花草草的。”

“只是玥儿姑娘且再等等,主子正同人议事呢。”

严玦公务繁忙,阖府上下就没有不知道的,上官玥也从来不会在他忙碌时打扰,便点点头,“我等他就好啦。”

白昊也没有走,只抱着刀靠在门边望着远方出神。

上官玥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总觉得他今日有些怪异。

可她又不知道白昊为何如此。

严玦的书房内

张择林有些垂头丧气,“将军,您为何不肯让属下接着查?”

严玦抬眼看他,眼前的少年郎不过才十八,还带着少年特有的锐气,他淡淡开了口,“案子已结,没有再查下去的必要。”

张择林知道自己不能顶撞顶头上司,可他还是忍不住开口,“可那些贼人并不是普通人贩子,您也亲眼见过他们负隅抵抗时,手段有多诡谲。”

“他们能混入京城来,势必背后有一股势力在支撑着他们。”

“为何不继续查下去,将那股势力连根拔起?”

他完全不相信,普通的人贩子能有那样的身手和心计。

他拼命压住自己的语气,“更何况那些孩子险些都被放干了血,他们怎么可能会是人贩子?”

“还有,还有那间房的布置,那些图腾,都不像是人贩子所为。”

可是当天将女童全都救出来后,严玦同晦如忌便对那些被捕的贼人定性成了人贩子下入大牢处置。

严玦静静地听张择林说完,方才开口,“查下去,然后呢?”

大约是书房门窗都关上了,而屋中也没有用冰,张择林只觉得自己很热,仿佛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想要说些什么,来将自己心中的那股燥热给压下去。可他抬眼看向严玦的脸时,心中的燥热猝然熄灭。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严玦的脸色苍白,不带一丝血色,看向他的眼神波澜不惊,仿佛没有半点温度。

他心中起了一丝莫名惧意。

而严玦对他的内心感受并无所觉,只是因他沉默了许久,严玦方才开口,“你今日该在西市当差,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张择林又道:“可那案子疑点众多,您为何不再让人查下去?”

刘瑜神色一暗,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肩膀,又招手让门外侍卫进来挟住他,“张校尉,还请你自行离去,莫在将军府胡闹。”

侍卫拖住他便要往外走。

张择林还是不死心,冲着严玦大喊,“将军,您难道忘了您当年说过的话,您说您要保大沅百姓永世安宁!”

严玦抬手,让侍卫停下,他自起身朝张择林走去。

他身量比张择林高上半个头,同张择林站在一处时,能让人一眼看出二人的区别,一个已经历经万千,而另一个却是初出茅庐。

张择林以为他被打动,正激动时,却又听他淡然开了口,“从今日起,你不再隶属虎贲军。”

“带他去军令司办手续。”

侍卫领了命令,拖着如同被雷轰了一般的张择林朝外走去。

待人走远,刘瑜才开口,“主子,直接革职会不会不太妥当,毕竟他是晦大人的侄子。”

“有何不妥,他是军人,天性就要服从军令。”

“过于叛逆,只会枉送性命。”

说完这话,严玦转身朝花厅走去。

上官玥正站在花厅门口,她远远地就瞧见有人被拖着离开主院,不由地仔细去看,“那不是张珊琳的哥哥吗?”怎么像是犯了错一般被人带走?

她话音刚落,严玦便自长廊拐角处而来。

“玥儿。”

她便将张择林抛在了脑后,欢欢喜喜的跑过去,看见严玦的脸时,却又开始忍不住担忧,“三哥哥,你脸色有些不大好。”

“我没事。”严玦垂眸看她,眼底浮现出几分笑意。

又问她,“你怎么来了?”

上官玥抿了抿嘴,带着他走向花盆,“上回谭姐姐给我的花种子,今日发芽了,三哥哥你快来看。”

那一片小小的绿叶不过片刻间,竟然又好像长大了一点儿,舒展着叶片。

严玦有过片刻失神。

“三哥哥,你可不可以让人将它带去老君观给谭姐姐?”

严玦自然不会拒绝她,“好。”

他回过身去唤了白昊进来,“你将它送去谭姑娘处。”

白昊难得违背他,面无表情回答,“属下不去。”

上官玥看着白昊,略有些惊讶。

严玦微微皱眉,见他执拗,便也放弃了让他前去老君观的打算,吩咐了旁人进来,让旁人小心将花盆抱好送去老君观。

上官玥了了一桩心事,却又觉着白昊有些奇怪。

她又偷看严玦,觉着她三哥哥似乎也有点奇怪。

可她来不及收回眼神,严玦便看了过来,“玥儿,陪我走走可好?”

上官玥忙点头,笑眯眯道:“好呀。”

二人走在阴凉的长廊之上,上官玥放低了声音问严玦,“三哥哥,你有没有觉着小白今日好奇怪。”

“为何?”

“我还是头一次听见小白对三哥哥你说不呢。”从前,三哥哥无论让小白做什么,小白从来不会说不,这还是她头一次听见。

严玦略带几分无奈,“他从前性子便是如此,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如今长大了,会约束性子罢了。”

上官玥想不到白昊还能有这样一段过去,张大了眼睛,“真的吗?”

“嗯,他十五六时脾气并不好。”严玦捂着嘴抿下了喉咙间涌现的甜腥气。

上官玥哇了一声方才道:“我还以为他脾气一直很好呢,三哥哥你知道吗?王厨娘可喜欢小白啦,说他长得又俊俏脾气又好,不知府上有多少姑娘瞧见他就会脸红,想要嫁给她。”厨房里的厨娘们闲来无事时,便喜欢议论严玦身旁几位亲信侍卫,因着他们都还未成婚,便想着若是能将女儿嫁给他们便好了。

特别是白昊,因为样貌俊朗,笑起来时桃花眼弯弯,让人羞红脸,他同府上谁都能说上两句,甚至还有一回,从大理寺回来,见着厨房采买搬东西缺人手,还顺手帮忙了一回。

自那时起,他就彻底成了厨娘们心中的女婿第一人选。

严玦脚步一顿,偏过头看她,“那玥儿呢。”

上官玥没明白,迷茫看向他。

严玦嘴角轻轻勾起,“玥儿可喜欢他吗?”

上官玥不假思索,“喜欢呀。”

她低下头去踩准每一块青石地砖,向前走去。

严玦嘴角笑逐渐消失,沉默跟在她身后,听着她说话。

她仿佛是要一口气将所有认识的人都说上一回般说着话,“我喜欢小白,喜欢菲菲姐姐、喜欢吴姐姐、喜欢浣浣,喜欢小琅,喜欢蓝叔叔,喜欢姨母。”念出一个名字,她便轻轻地踩上一块地砖。

直到就要踩到长廊拐弯前的最后一块地砖时,她转过身,仰头看向严玦,她微笑时,右边脸颊上,总会有一个小小的酒窝,一双眼睛又大又明亮,仿佛装满了这世上所有的光永不会灭。

严玦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微笑着说出了那句,“可我最喜欢你。”

此刻,世间万物仿佛都已经静止,他只能听见这句话。

随着八月初一就快要到来,连七月半的中元节,仿佛都不算重要了。

上官玥记录了今日花盆中种子的长势,自从种子开始开了嫩芽以后,每一天都有所不同,第一天长了一片叶,第二天又从侧面长出一片,甚至到了第三天,植株主干向上蹿了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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