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就要走么?留下来用午膳吧。”明琬步步紧跟,恳求道。
“不了,爹还有事,看看你就走。”明承远站在积雪斑驳的阶前,朝明琬轻轻摆手,“回屋吧,外头风大。”
送走明承远,明琬陷入了短暂的疑惑中。
片刻,这种疑惑在青杏飘忽躲闪的目光中达到巅峰。
明琬与青杏从小一起长大,名为主仆,胜似姐妹,怎会看不出对方的心虚?她一把拉住准备贴墙根溜走的青杏,烟眉一沉,问道:“青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青杏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当即呜哇道:“小姐,不是我!是他将我堵在墙角,威逼利诱哄骗我说的!”
“他?”
“……是小花。他问我,小姐为何生气不理世子?我说,小姐没有生气,是因为老爷的事才不开心……后来,丁管事他们就什么都知道了。”
青杏支支吾吾,小心翼翼地瞄着明琬的神色,“我也不知道宫里那动静是否和姑爷有关,但是小姐,老爷有机会翻案,这不是好事么?”
“话虽如此,可是……”可是,她不想再欠宣平侯府的人情,不想让闻致觉得她这些日子焦虑在是欲擒故纵,哗众取宠。
“你呀,以后好好管住嘴!”明琬又气又无奈,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不管怎样,她都万分感激。至少阿爹不会再蒙冤受辱、被人谩骂排挤了。
可是,真的是闻致出手替她摆平此事的吗?
不可能,闻致是绝对不会管这等闲事的,多半是丁管事和小花从中斡旋了吧……
明琬思来想去,心中没底,打算寻个机会旁击侧敲打探一番。
机会很快来了。
午膳时,大家都在,小花推着闻致入座,明琬心中不断打着腹稿,正在犹豫怎么开口,就听见丁管事“哎呀”一拍脑门,站在门口处宽厚笑道:“听闻明太医之案有望重审伸冤,真乃喜事,我在此先恭贺少夫人啦!”
果然……
明琬搁下碗筷,按捺不住感激道:“果真是丁叔帮的忙?”
“这可折煞我了!我一侯府管事,哪有这样通天的本领?是世子爷担心少夫人,命人暗中周旋解决的。”丁管事笑眯眯道,“别看侯府如今凋敝了不少,但这点人脉还是有的。”
闻致本在饮茶,闻言险些一口茶水喷出,呛咳一声,有些恼怒地瞪了丁管事一眼,责备他多嘴。
明琬心脏扑通扑通,莫名紧张,又不可置信,半晌望向身边的闻致,细声问:“是世子做的吗?”
“不是!”闻致口是心非,一副‘怎么可能是我’‘我才不屑于插手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的冷傲神情。
他越是恼羞成怒,明琬反倒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心中的忐忑更甚……
闻致冷着脸,将茶盏重重一放,说:“不吃了。”便抛下一屋子人,自顾自推行轮椅离开。
小花淡定剥着瓜子,一语道破:“世子害羞了。”
这……这算是‘害羞’?
“我去看看他。”明琬心中复杂,起身追了出去。
闻致并没有走太远,轮椅停在回廊的拐角下,望着雪地中两只偷食的鸟雀出神。
听到脚步声,他乜过眼来,见到是明琬,又毫不留情地调开视线,淡然道:“你来作甚?”
“我来谢谢你。”明琬呼出一口白气,眼神澄澈坦然,一步步靠近他道,“谢你救了阿爹。”
半晌,她轻声补上:“两次。”
不管他是无心插柳还是被迫出手,都救了阿爹两次,一次是生命,一次是尊严。
“有何好谢?反正你嫁来此处,不就是为了你爹吗?”来不及收回话中的尖刺,他一针见血道。
大概也意识到这话太冲了,他随即闭紧了唇线,转动轮椅轱辘,沉默离去。
明琬心中被蛰了一下,但她并未退缩,而是望着闻致的背影清晰道:“不管怎样,这句‘谢谢’都是你应得的。”
闻致的背影微不可察地一顿,却没有回头。
浮云消散,天光乍泄,残雪闪烁着晶莹的碎光。明琬久久站在廊下,按捺住叠涌的心绪想着:看来这份生辰礼,不得不好好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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