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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容渟半垂着眼笑了起来,“幸好我生成了这种样貌。”
姜娆听他这样说,只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时却想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只是下意识摇了摇头。
她是被他的容貌吸引,就他这种凌厉到艳极的皮相,让她说她没有被他的容貌吸引都有些违心。
但答应下来也不对她喜欢他,又不单是因为样貌。
她拧紧了眉头声线急切了一些“先前我家出事,你未曾逃过又为何会觉得我会逃开?”
容渟淡淡一笑“你既然要留,那便留下。”
“近来公事繁多,书房还有公文未看我去书房。”他语气里有一丝倦抬指轻轻碰了碰姜娆脸颊,“安排岳父岳母到江州去想来你也累了。若你累了先歇下便好。”
容渟先离开书房姜娆脸颊上微凉的触感跟着消失她跟着他转身的动作转过头去困惑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她本以为她留下来他该高兴才对。
姜娆拧眉忽的追了上去,抓住了容渟的衣袖。
“容渟。”
他走得太快,她怕拽不停他的脚步,便喊他的名字。
容渟驻足,回头看着她,眼睛弯的深了一些。他那名字,简单两个字,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能喊,比情话好听。姜娆抓着他衣袖,说道:“我留在这里,与你样貌无关。”
“也与你为我做过什么无关。”
她看着容渟笑容收敛起来,便知道了为何他会不高兴。她叹了一口气,眉头依旧微蹙,有些头疼地说道:“与你有关。”
“只与你有关。”
“报恩与喜欢我尚且能分得明白,若是换了旁人,我不会喜欢,不会嫁给他,更不会留下来。”姜娆晃了晃容渟袖角,仰眸看着他,“你只要告诉我,我留下来,是不是你想要的。”
容渟半垂着眼,久久不语,姜娆反倒笑了起来,声线里也染着轻轻的笑意,“我知道,你心里想说是。”
他已经说过一次,那时他语气认真,不像玩笑,她还记得。
姜娆反握住容渟的左手,稳稳抓牢,“你想要的,我能给的,都会给你。”
哪怕他比起常人,是有些偏执执拗,可伤人的锋刃从未真正朝向她过,反将他自己扎得浑身是伤,姜娆语气一下轻了,叹了一口气。
她自己最是惰于思索虑事,怎么偏偏喜欢上了一个心事比话多太多的。
容渟抬手抹了一把眼,眼角有些涩,“我又何尝不是想把你想要的都给你。”
他语气沉下来,“父皇病重,太医院的人向我透了消息,恐怕三个月内就要行至大限之日,三个月后,要么我大权在握,要么就会成为阶下囚,成王败寇的生意,不是轻易可做得。”
姜娆即使猜到一二,亲耳听到他说昭武帝的身体状况,心头仍是一震。
怪不得他让她去江州,还让她父母也去。
江州那边有故人照拂,离京城百余里,若是京城这边他出了事,她仍能自保。
倒与她猜到的,相差无几。
姜娆:“我早猜到了。”
“让父母平安是我想要的,陪着你也是我想要的,留在金陵,是我想做的事,你不必拦我。且……”姜娆先前觉得她弟弟这种掮鹰放鹞的性子棘手,今日才格外体会到他这种口不对心的有多叫人头疼,“你心里也别装太多的猜测,猜来猜去……你若不问一问我,又如何知道自己猜对猜错?”
她朝容渟展开手臂,容渟紧接着她的动作,轻轻弯腰,将她抱住。
有的人,连呼吸声都会叫你觉得心生喜悦。
姜娆想说的都说了,他也都听了,心里头石头落下,笑了起来。
她带点秋后算账的架势,抬起袖子,掐了容渟一把,“好歹这回还让我自己选了,不像先前,直接用药给灌昏了过去,让我白白少过了一天。”
容渟原本下巴搭在姜娆肩窝,歪着头看她说话的样子,及到她要翻旧账,将脸一转,目光转向外侧,有小脾气一般,装听不见。
……
卯时宫女送白粥到锦绣宫,放下食盒后便匆匆离开,嘉和皇后端着一张笑脸追了上去,“先莫急着离开,本宫想问一句,皇上的身子如何了?”
宫女的口气并不好,低着头,“娘娘都无从得知的事,奴婢又从何知晓?”
嘉和皇后仍旧好声好气,“那本宫的渊儿……可有什么消息?”
宫女这下连搭话都不愿。
嘉和皇后一下变了脸色。
她拂袖将几案上摆着的食盒甩了下来,冷厉着脸色说道:“给几分气焰,就分不清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了?”
不说便不说,阴阳怪气,算什么事?
她咬牙切齿道:“你们去将齐王找来,本宫是他母妃。”
“本宫何时教过他使人母子分离的小人行径,去将他找过来!”
两个宫女将被打翻的食盒收拾了起来,反而对嘉和皇后的骂声置之不问。
等出去了,方才接皇后话的那个宫女对着窗户纸上映着的嘉和皇后的身影嘁了一声,“真是可笑,当自己还是主子呢。”
她朝着另一个宫女鄙夷,“当初还不是她自个儿害了张婕妤,害得别人母子分离,如今不过因果报应,她还吃不消了,还天天惦记着十七皇子回来……十七皇子,恐怕回不来了。”
嘉和皇后听着窗下两个小宫女的对话,哆嗦了一下,手里端着的碗一下滚到了地上。
连来送饭的小宫女知道了当年是她害死容渟生母的事,那整个皇城之中,恐怕都知道了。
那她的名声……
父亲救不了她,儿子也指望不上……
宫女走了,嘉和皇后浑浑噩噩,枯骨一般,一动不动。
一坐终日。
天色忽晚。
宫女来给嘉和皇后晚膳,手中四角方盘中装着的,是凉掉的剩饭剩菜。
她磨磨蹭蹭,推开吱呀作响的门。
曾经富丽堂皇、摆设用度无一不精贵奢靡的锦绣宫,此刻荒凉萧条,落尘与秋风成了它唯一的点缀。
小宫女踏进来,却没能看到嘉和皇后的身影。
她找了一整圈,仍没见人,急忙跑了出去,“娘娘不见了。”
宫里乱了一夜。
等到天快破晓,终于有人在冷宫中的一处枯井里发现了摔进去的嘉和皇后。
与嘉和皇后一起被打捞上来的,还有一具枯骨。当初跟在皇后身边的老奴季嬷嬷。
皇后摔断了双腿,又和被她冤枉害死的人的尸骨共处一夜,等到被捞上来了,怔愣而恍惚,一个劲儿地念叨着是有人将她带到了那里,见无人信她的话,疯了似的又叫又闹,叫喊的内容换了一种,她说她的渊儿会登基继承大统,她要做太后乃至太上皇后,不管旁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
姜娆只在梦里梦见过一回皇后身边有个得她信任的老嬷嬷,回京后从来没见到过,不知季嬷嬷其人,听说了皇后失足坠井恰好碰上了季嬷嬷的尸骨,浑身起寒刺,她又想知道季嬷嬷死因,试着打听了几回,好些年前的事,很难查清。
容渟太忙,她不想打扰,便没有问他。
秦云倒是对这事见怪不怪,“宫里出人命是常有的事,人祸居多。我说为什么当初皇后身边那个满是坏心思又十分难缠的老嬷嬷会突然告老还乡,兴许是办事不利,被皇后灭口了。”
姜娆低头深思,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秦云总往漱湘宫外头看,姜娆问她,“莫不是记挂着圣上?”
秦云勾了勾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打算。”
她附到姜娆耳边,“我初入宫时,对圣上格外怨恨,当时就在想,若有一天他真能喜欢上我便好了,倒不是喜欢他,只是想在他动心的时候,让他知道我对他始终无心。”
“可我顾念着身后的秦家,倒是不敢给自己出这口气。本想瞒他一生,最近却想抽空再去见他一面。”
秦云敲着桌,“那位张婕妤的事你可听说了?皇后害死她的事,圣上恐怕一直知道,心中不知是为了他那一两分明君的面子,还是有其他打算,不打算惩戒。他待旁人如此薄情,我待他薄情一些,听上去倒像是我应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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