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河还是不敢接茬。

不过,很快,穆昭雪就发现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穆如意先是主动将海太妃送上了金山寺,后留下一封奏疏,擅自离开上京城,连个挽留的机会都没有留给穆昭雪。

穆昭雪在宫中急得发疯,急匆匆赶至金山寺,想从海太妃口中问出兄长的下落。

奈何,海太妃清醒的时日没有昏迷的时日长,他又不敢问得太急切,在金山寺焦急得逗留数日,依旧没有问出任何兄长所去何方的线索。

穆昭雪打听不出穆如意的下落,天坤道长倒是率先找上了门。

金山寺的天坤道长乃得道高人,穆昭雪不敢怠慢,老老实实地将人请到了屋中。

天坤道人也不打马虎眼,上来就说出一段皇族密辛。

是说,当年海太妃入宫时,腹中已有一子。

“兄长并非皇室血脉?”穆昭雪并不甚在意,“那道长可知朕的兄长在哪里?”

天坤道人但笑不语,抱着拂尘施施然离去。

几日后,穆昭雪下山时,得到一个锦囊,里面是天坤到张亲手写的批语:有缘自当相见。

“朕不信缘分。”穆昭雪狠狠地攥紧锦囊,“三河,派人去找,哪怕翻遍整个大梁,也要把人给朕找到。”

三河领命而去。

金山寺上,天坤道人站在穆如归身侧,注视着浩浩荡荡下山的仪仗,轻轻“啧”了一声:“殿下好谋略啊。”

穆如归默然不语,只抬手,让翱翔在天上的海东青落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恕贫道冒昧,不知另一位殿下可知此事?”

穆如归还是不说话。

许久以后,才幽幽道:“人之一生,如白驹过隙,缘分亦如掌心流沙。”

“我与朝生能有今天,不易,他是我儿,姻缘造化我也只能帮他到这里。”

天坤道人感慨:“殿下倒是看得开。”

话音未落,轻轻的脚步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穆如归抬高手臂,阿归振翅高飞。

天坤道人适时闭嘴。

“九叔。”夏朝生跳上了穆如归的脊背,“昭雪走了?”

穆如归颔首:“走了。”

“那我们呢?”

“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穆如归满眼温柔。

看得开与否,那都是穆昭雪的人生。

朝生用两辈子才走到他的身边,他心太小,顾不上别的,只能装下这么一个人了。

一年以后。

三河急匆匆地奔至寝殿:“陛下!”

倚在榻前的穆昭雪猛地抬眼:“有消息了?”

“是了,金吾卫发现了王爷的行踪。”三河的话还没说完,年轻的帝王就从榻上蹦了起来,催促内侍监替自己更衣,“朕要亲自去接他回来。”

是夜,穆昭雪轻车简从离开皇城,一路南下,风尘仆仆地赶到三河所说的江南水乡。

细雨纷纷的春日里,风里弥漫着潮湿的花香。

穆昭雪发疯了一般在城中搜寻了三日,始终没能寻到穆如意,怒火中烧。

三河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陛下,奴才奴才也不知道王爷去了哪里。”

“可是金吾卫暴露了行踪?”

“奴才奴才不知啊!”

“不会,金吾卫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穆昭雪扶额叹息,“难道真是没有缘分?”

三河苦着脸劝:“陛下,您离开皇城的日子久了,怕是不妥啊。”

穆昭雪垂眸,眼下一片晦涩。

他耽搁不起了。

“再留一日,明日回宫。”穆昭雪狠下心,“备马,朕亲自去寻!”

可惜,依旧一无所获。

穆昭雪满心阴郁,离去前,站在城门前频频回首。

恰在此时,遥遥行来一队迎亲队伍。

这队伍古怪得很,没有新郎官,只有两顶花轿。

穆昭雪不由多看一眼:“三河。”

三河会意,小跑着去打听消息,很快就回来了:“陛下,奴才打听了说是城里的富商嫁女儿呢。”

“嫁给谁?”

“奇怪的就在这儿呢!大家都说这富商之女看上了个外乡人,哭着喊着要嫁,可外乡人不愿娶这不,霸王硬上弓了!”

怪事年年年有,强娶强嫁还是穆昭雪头一遭见。

他没寻到穆如意,懒得管琐事,谁曾想,花轿从他身边经过时,风吹起了轿帘。

穆如意惊慌失措的面容一闪而过。

“兄长?!”穆昭雪猛地勒紧缰绳,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掀起了轿帘。

富商直到后来,都没想到,劫了自家女儿亲的,是大梁的帝王。

春日过后,是七月流火的夏。

穆昭雪终是封了为后。

男后身着火红的嫁衣,头戴金冠,面容隐在冠冕垂下的玉珠帘后。

朝臣们跪拜在地。

谁也不敢说,男后与昔日的王爷相似异常。

唯有穆昭雪会在无人时,拉着穆如意的手,毫不避讳地叫上一声

“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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