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昭雪面上的颓然一扫而空,面无表情地爬上了榻:“说吧。”
三河立刻道:“奴才去查了,被十一王爷斩了的那个人,是从宫里出去的。”
“哪个宫里出去的?”穆昭雪皱了皱眉。
他年纪尚小,后宫中半个人影都没有,就连长生殿,也多是父皇和父后留下的人,思来想去,想不出头绪,干脆催促三河:“快些说!”
跪在龙榻前的三河连忙道:“陛下您别急,听奴才慢慢同您讲奴才刚一听说这人是从宫里出来的,也吓了一跳。且不说宫里的人大部分是那两位殿下走之前留下的,就算是陛下您自个儿挑的,那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由奴才亲自筛查过家事出身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去挑拨十一王爷呢?”
“奴才觉得这是大事,立刻让人上了刑,这人知道轻重了,才吐了真话。”
“他说自己是午门边,那位前太子爷身边的人!”
穆昭雪闻言,半晌没有说话。
午门边的偏殿关着一位前朝太子之事,他是知道的。
当年,他的父皇曾对他说过,此人犯了天下最严重的过错,连就死也不配。
穆昭雪好奇地问了父皇许久,什么错是天下最严重的过错。
穆如归不肯说,还瞪着他冷笑:“小崽子,你也犯了这样的过错。”
穆昭雪吓了个半死,哭哭啼啼找到父后,说父皇要把自己关起来。
夏朝生哭笑不得,耐心地哄了半天,又把陈年旧事翻出来解释一通,穆昭雪才明白。
哦,这是前朝太子穆如旭,曾经觊觎过父后。
那还真是天下最严重的过错,死不足惜。
“他已经被幽禁多年,怎么会还有人帮他做事?”穆昭雪烦躁地翻了个身,“谁在宫中私相传递消息?”
三河摇头:“奴才去查了,倒也不是宫里的人传递消息,是前朝那位秦皇后搞的鬼。”
穆昭雪:“”
哦,被幽禁的废太子的娘。
穆昭雪觉得头疼。
他气鼓鼓地抱着龙被,想到这些人曾经对父后下手,心里就火烧火燎地冒起一片怒意。
哎呀,斩了算啦。
三河见小皇帝烦忧,连忙转移话题:“十一王爷忠心耿耿呢。”
穆昭雪果然心情好起来:“兄长待我,一向如此。”
但他很快又收敛了笑意:“但是该防备,还是要防备。”
就像方才在金銮殿前,他再想让兄长抱,还是没伸手,最后忍不住了,才拉了拉衣袖。
我是皇帝,他想,父皇说过,当皇帝就是要这么喜怒不形于色。
穆昭雪骄傲地挺起胸脯:“就算是兄长,我也不会完全信任,这就是帝王之术。”
长河佩服得五体投地,然后第二天,冷眼看着小皇帝牵着十一王爷的手,蹦蹦跳跳地跑去了金銮殿。
这,大概也是帝王之术的一种吧?
穆昭雪就这么坐上了至尊之位,没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权臣,也没有碰到试图把持朝政的摄政王,这个皇位稳固得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穆昭雪觉得不可思议,就开始给父皇和父后写信。
可惜每回回信的都不是父后,父皇又总是回一个字,他只好跑去找穆如意。
穆如意当了个闲散王爷,每日不是种花就是遛鸟,穆昭雪跑到王府的时候,他正在侍弄一盆盛放的芍药。
穆昭雪急吼吼地冲过去:“兄长,兄长。”
穆如意回身,瞧见他,愣住一瞬,继而行礼:“陛下。”
穆昭雪把穆如意从地上拉起来:“兄长,如何写信,才能到朕的父后手里?”
“臣”穆昭雪不明白小皇帝在说什么,但仔细一想,也猜到了缘由,“臣倒觉得,陛下写的信,两位殿下都看见了。”
小皇帝不信:“父后都不给我回信!”
这对穆昭雪而言,简直天崩地裂,他连前朝权臣都不怕,唯独怕父后不理人。
穆如意暗暗好笑,想要伸手揉一揉穆昭雪的脑袋,到底是觉得僭越,忍下了:“臣幼时,时常见到两位殿下,若臣猜得没错,这样的回信,必定是两位殿下一起的决定。”
穆昭雪没听到想要的回答,又气哼哼地走了。
回到长生殿,他怎么想,怎么生气,拉住三河,念念叨叨:“兄长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其实,三河内心深处,也觉得穆如意说得没错,便试探道:“奴才跟在两位殿下身边许多日子,亲眼瞧着十一王爷与那二位亲近,所以王爷所说,或许有几分道理。”
穆昭雪猛地抬头:“兄长和我父后很亲近?”
三河:“”啊?
穆昭雪快气死了:“怎么兄长也和我父后亲近啊?”
三河:“”
穆昭雪拍着龙榻,连翻好几个身:“不成不成,你快给我查查。”
三河:“”
三河哭笑不得地去查了,结果查出个十一王爷和穆昭雪差不多大的时候,非要娶夏朝生为妻之事。
穆昭雪闻言,眼睛都红了,抱着龙被哼哼唧唧:“朕朕不喜欢他了,朕不要这个兄长了。”
小皇帝不仅不要这个兄长了,还写信给父皇告状,然后再次收到唯有一字的回信。
那是个气势斐然,龙飞凤舞的“呵”。
穆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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