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九叔和昭雪在屋里互相倾诉思念之情呢?
他想得很好,屋内的一大一小却都浑身紧绷着,生怕他直接推门而入。
皆因穆如归的手正提溜着小崽子的衣领,而小崽子的脚正揣在父皇墨色的衣摆之上且斗着呢。
穆如归耳力非凡,见夏朝生没开门的意思,立刻松手,将小崽子按在了桌边。
小崽子何其敏锐?见父皇如此,便知父后来了,立刻从袖子里掏出手帕,胡乱拍着父皇衣摆上的印儿。
于是夏朝生进屋的时候,所见即是“父慈子孝”与“其乐融融”,穆如归和穆昭雪丝毫没有半点嫌隙的模样。
真真是极好。
夏朝生心里一喜,走过去揉了揉小崽子的脑袋。
小崽子眷恋地依偎过来:“爹爹。”
这一声直叫得他心软无比,恨不能将小皇帝抱在怀里,好好诉一诉思念之情。
当然,有穆如归在,夏朝生心里想的事情,也只能是想想。
正想着,夏花和秋蝉端着菜进了屋,布置了一席简单的家宴。
穆昭雪端坐在桌边,一口一个“爹爹”,好几年未撒的娇,这会儿全撒上了,全然不顾穆如归已经发黑的面色,吃完,还拉着夏朝生的手,嚷嚷着要去看夜景。
“夜景哪里比得上上京?”穆如归将手中的酒盏往桌上不轻不重一按,不满道,“你父后劳累,晚上要早些歇息。”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夏朝生的面色瞬间烧起来。
他拉着儿子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走:“各处有各处的美景,看看也好。”
穆如归:“”失策。
穆如归只得臭着一张脸跟在他们身后,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上京城的夜色无处能及,寻常灯火也有寻常灯火的味道。
夏朝生拉着穆昭雪的手,在人群中慢慢地走着。大梁国泰民安,即便夜里,也有许多商贩沿街叫卖。他耳边是各式各样的吆喝声,身边是至亲之人,整颗心都安定下来,眼里流淌的光,犹如天上皎洁的月。
他正是最好的年华,即便穿着简单的长衫,也难掩绰约的风姿。
于是,惹人厌烦的登徒子就找上了门来。
其实夏朝生和穆如归在外游历时,也不是没遇到过的登徒子,但是当着昭雪的面,被登徒子骚扰,还当真是第一次。
小皇帝头一回听见不堪的污言秽语,震惊得瞪圆了眼睛,气了个七窍生烟之余,倒也知道该找谁。
他不情不愿地扯住穆如归的衣袖,干巴巴地唤:“爹。”
穆如归低头,看着屁大点的小崽子,也干巴巴地回了声:“嗯?”
“他欺负爹爹。”小崽子咬牙切齿,“你就站着看?”
穆如归的唇角勾了勾,按住穆昭雪的肩膀,示意他耐心:“你父后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稚童,能自己应付。”
“可是”穆昭雪的话尚未说完,登徒子就哀嚎着栽倒在地。
易子药药效减退的这些年,夏朝生的身子已然大好。
他笑眯眯地掸着手上并不存在的灰,似乎还因为登徒子不禁打而有些意兴阑珊。
穆昭雪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地向父后靠近了些。
他小声惊叹:“啊。”
父后父后好厉害呀。
穆如归这时才凑过去,拉住夏朝生的手,从袖笼中掏出一方帕子,细细地替他擦拭手指:“手疼了?”
夏朝生摇头,兴冲冲地去望还处于震惊中的穆昭雪:“对待此等人,不必留情。”
穆昭雪眨了眨眼,拱手道:“昭雪谨记父后的教诲。”
只是世间也无人敢如此对待天子呀
穆昭雪将腹诽咽下,目光飘飘悠悠地落在满眼只有父后的穆如归身上。
诚然,他不喜欢父皇,可也不得不承认,世间配得上父后的,唯有此人而已。
穆如归不知道自己在小崽子心目中的形象,因为一个登徒子,有了空前的改观,替夏朝生擦完手,立刻转悠回来,意有所指地笑:“国不可一日无君。”
穆昭雪心里那点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好感,瞬间零落成泥。
好家伙,这还没怎么样呢,就要赶他走?
穆昭雪自然是不肯的。
他不仅不肯,走了两步,忽然脚一歪,倚着夏朝生,哭唧唧地嚎:“脚疼!”
“怎么了这是?”夏朝生吓了一跳,当即蹲下来,心疼地摸儿子的脚踝,“可是崴着了?”
管他崴没崴,穆昭雪只管掉眼泪:“疼。”
穆如归冷冷一笑,大步而来,作势要戳穿小崽子蹩脚的谎言,却不料耳边忽然传来夏朝生担忧的声音:“九叔,昭雪崴了脚,你且将他背回去吧。”
想要扑腾到父后怀里的穆昭雪:“”
想要把小崽子丢回皇城的穆如归:“”
两人同时想:好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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