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越想越气,“我看那些人就是揪着不放。梅浅姐,你看今天的热搜了没?那栋鬼宅住人了,评论区有人故意带节奏,那个账号我看了,是我们班的王鹏。妈的,这狗崽子和视频里那些混子搞在一起,他肯定是收了钱故意报复你的。下次遇见他们,我一定要报……”

“翔哥,这是我同学的店,他家早餐挺好吃的。”

还没说完,他嘴里那狗崽子正带着一帮人大摇大摆走过来。

少年张着嘴,卡壳了。

翔哥被吓得一夜没睡,看着比平常憔悴了许多,但一想到能再次为非作歹,他整个人又精神了起来。

“老板。”

他微微抬起下巴,用鼻孔瞧店里的人,小弟们则嬉皮笑脸,动作流里流气,眼神又恶,一看就不好惹。

少年心虚,往后退了一步。

梅浅皱了皱眉,无视这帮人,继续喝粥。

“啊!”

王鹏突然大叫一声,指着自顾喝粥的梅浅,刻在灵魂深处的恐惧再次涌了上来。

艹,好几把吓人!

他双腿发虚,心里慌得一批。

翔哥:“。”

“翔哥,怎么办?”

另一个小弟怯怯道。

翔哥没说话,迈步走向梅浅。

这让小弟们有了底气,大摇大摆跟在大哥后面,在身高和人数上,几乎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坏了——

所有人的心悬了起来。

少年干咽口唾沫,打算抬手阻拦。

然而,翔哥已经走到梅浅面前。

这位社会人面无表情,眼神像死鱼,又透着凶狠。

气氛变得可怕。

老板娘也不敢耽搁,悄悄拿出手机报警。

“呼——”

翔哥长吐一口气。

只见他双手乖巧放好,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拿出比对自家祖宗还好的态度,恭恭敬敬道:“姐早,弟弟们打扰您吃饭了。”

“?”

梅浅有点迷惑,抬头看向这帮人。

只是一眼,翔哥的两条腿开始发抖,像踩着缝纫机。

“打扰您了!姐!”

一帮混混齐刷刷鞠躬,像极了遇见班主任的小学生。他们和自家大哥一样,把头埋的很低,不敢往上抬半点。

这,这是黒社会吗?

老板娘傻眼了。

食客们握着筷子,呆呆望着这幕。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

梅浅对这种场面感到十分不适,搞不懂这些人为什么怕自己。

“没有没有。”

翔哥老实巴交。

少年这下乐了,借机踹了王鹏一下,“崽种,是你在评论区挂梅姐的吧?”

王鹏没敢反抗,像小媳妇一样点头,“是,是我。”

少年吐槽:“你个造谣狗!你怎么不说你全家住鬼屋?说谎不打草稿,谁不要命住那种房子了?”

王鹏觉得自己好惨一人,在社交软件说实话被骂,在现实中说,结果又被骂了。

某位不要命的人没接话,默默喝着最后一点粥。

她倒不是怕承认,而是觉得这真没什么好说的,就算被说“哇,你敢住鬼宅,你好勇哦!”又有什么意思呢?

只会增加自身的麻烦。

“我先走了。”

梅浅拿上包,冲母子二人打了声招呼。

“好嘞。”

小混混没闹事,老板娘继续忙活着。

“姐,我送您。”

翔哥心虚,慢吞吞跟着后面。

梅浅搭理这帮人,撑着太阳伞走了。

“干啊,终于走了。”

一帮人站在门口,嘴里念叨着。

翔哥刚松口气,接着又瞪大了眼,盯着梅浅的背影看了许久。

这个人……为什么没有影子?

……

从早餐店出来,梅浅看了看时间,匆匆买了束花。

上车后,借着打盹儿的功夫,她思考起这次的事。

外公的病情加重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由于家族观念,她作为外姓人,从没被通知过去。

为什么这次不同?还是真的特别严重?可就算到了那个地步,那帮人也未必她叫上她。

想到这里,梅浅不禁皱眉。

虽说都是亲戚,可她不太擅长和表哥、舅舅家打交道,长这么大,也才走动过几次。

梅浅从没怕过谁,但她小时候很怕见到任家人,总觉得两家差距太大了。她们融不进去,更猜不透这些人的想法。

而且,在她的印象中,外公外婆说话一直很严肃、客气,就算和对待她母亲,也是带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完全没有普通人家那种真情。

没有被施加长女那样的责任与重望,也不像小女儿和小儿子那么受宠。性格温顺,没有才华天赋,活在姐姐和妹妹的光辉,某年的某天嫁给了一个普通人。

这是她母亲在网上的资料。内容很少,甚至连名字都没挂上去。

现实就是这样,这位任小姐就是个不受关注的透明。

也不知道是人老心慈,还是出于一份同情或者亏欠,其他人对她说不上喜欢,也不算讨厌。

除此那层血缘关系,她和陌生人没区别。

关于最近的事,任之倒是问过一次,梅浅看不出态度,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她能想到的任家人也能想到。

且不说她这个便宜亲戚的人品如何,就说这件事的性质以及影响,第三方插手又该怎么帮?证据确凿又有谁看?

大多时候,网民既懒惰又敏锐。

面对所谓的证据和实锤,大部分人不会多想,更别说深挖真伪。

起初,她的反应不够拉好感,并没有博得大众同情,所以当一个技术流抛出不知所云的证据时,群众就立马倒戈了。

就算她拿出再多资料,只要被“实锤”p图,那又什么用?

被骂了这么久,再加上昨晚的事,梅浅彻彻底底冷静了。其实网络从没有什么正义,有的只一种感性、自我的选择。

就比如有些人明明做了想到错事,可为什么还能被洗白?

或许有的人心里有数,但在大家都在讨伐的情况下,跟风带节奏就变成一场很有意思的发.泄的活动。

并不是说她真的有多可恶,而是这么做很好玩,纯粹找个理由骂她。

任家人帮她压热搜、限流、删评论,甚至请公关团队,可这种事一旦被爆出来,那就不是丑人多作怪抄袭抑郁症千金,而是抄袭狗仗势欺压抑郁症原创者了。

就算不帮忙,哪怕知道这层关系,也够某些人脑补出一场阴谋了。

所以,这次任家人不可能帮她,最多提供一些物质上的援助。

也就是说,这次任之叫她是因为别的事。

“热死了。”

正想着,一股阴冷的风从身旁拂过。

梅浅收回思绪,抬头看向那个男人。

她看见了。

那个男人身上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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