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吆五喝六的何祥此刻像是被掐着脖子的老鸭,浑浊的老眼算计的转动着,也不知道是在想先求饶好,还是等救援好。
他儿女媳妇女婿一大家子可都在这院子里,刚刚他那几嗓子也该把他们都吵醒,这小偷跑进来怕是跑不了。
可他又担心自己的脑袋。
也不知道是不让他失望还是让他揪心,他儿子虽然念念叨叨着,却还是很快就来了他屋里。
“爹啊,这大晚上的你咋啦?”何成伟披着衣裳,浮肿的脸上一副虚的不行的样子。
他伸手摁开了灯,看着眼前的画面,后面的话就卡在了嗓子里。
倒是何祥,原本还悬着的心,一看眼前的人竟然是言让,顿时心头火涌上来,咒骂起来。
“好你个瘪崽子,你反了天了你,果然是个有爹生没娘教的狗东西。老子是你爷爷,你是不是……”
言让的手往前送了送,一道血珠子混着刀上的灰尘草屑滚落下来。
何祥猛地往后一僵脖颈,但言让的刀却如影随形。
而且,哪怕是这个时候,言让脸上那渗人的笑容还是一丝一毫没有变化。
原本气焰高涨的何祥,忽然就心底发亮,忍不住想这小崽子是不是疯了?
这时他的目光落到了言让怀里的骨灰坛子,更觉得这小子现在很不对劲。
何成伟倒是觉得言让不敢杀人,至于伤到老头子一星半点的?那更好了,他定然要让这小兔崽子赔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他焦急自己父亲的安危,又看到自己媳妇、姐夫妹夫都被吵醒出来,顿时就大骂着言让,冲上前来。
言让早知道这些人的打算,身体的行动虽然还不太灵活,却还是蓄力一脚,直接将在何成伟踹开。
力度不小还角度刁钻,剩下的两个男人被何成伟胖墩墩的身子砸成了滚地葫芦,当成了垫背。
——如果不是房间小,只怕还得滚的更远一点。
一时堵的屋里没法儿再进任何一个人,何祥的两个女儿,何美娟与何美慧堵在门口又急又心疼。
何美娟双眼含泪的望着言让,似乎想要劝说几句,可最终不知想到了什么,身体瑟缩了一下,就咽下了所有的话。
言让咚的一声坐到了何祥的床上,他倒不是不嫌弃脏了,而是他需要节省体力。
——他的神魂撕裂感更严重了。
但现在他不能表现出一丝异样,他也不再管何成伟他们怎么哀嚎,只将柴刀更逼近何祥。
何祥暗恼自己儿子这么大个人怎么还被小崽子踹翻了,怒光扫到夹在言让胸口和骨灰坛之间的文件袋,他就是心头一紧。
他这屋里唯一装在这种袋子里的东西,就是言让的存折和给言让他爸妈办理的各种证明文件。
——他正准备户籍那边走完流程,就去办理言让父母的遗产继承。
当然,在他们的“活动”与办理之下,肯定不会分给言让一星半点儿。
可没了这些文件,他这办理起来可就不容易了
言让也发现了何祥的目光,脸上的笑容就更真心实意了。
有什么人能够让一个贪财的人心痛到变形呢?
不是不给他钱,不是拿走他的钱,而是把一座金山掉在他的眼前,却让他可望而不可即。
——甚至还要让他在前往“金山”的路上掏空家产,要让他倒在金山前,手指离着金山无限接近的那种。
“你们不配用我爸妈的钱,不但这些你们不配用。”
“你们以前用的那些,我也会一一讨回来。”
言让说的轻描淡写,不是因为这事对他来说无关紧要,而是因为他一定会做到,毋庸置疑。
可从何祥手中拿走钱?拿走他觉得本就该是他的,而且已经享受掉了的钱?
何祥想要冷嗤一声言让的天真,可他又真怕这小子的手一个哆嗦,毕竟他虽然这么大年纪了,但也还是没有活够。
“言让你个小兔崽子,你给老子等着,老子现在就报警,把你这个死爹妈的瘪崽子给送进监狱里。”
何成伟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肚子痛的不行,一边吸气,一边还要咒骂言让。
说着就呵斥自己媳妇是不是个木头,不知道去屋里把手机拿来报警,是不是要看着他死。
一边咒骂,何成伟一边要出门,却发现自己姐夫妹夫都是眼神一惊,还不等他问什么,也等不到他回头,就又被踹了一个大马趴。
这次姐夫妹夫就比较机灵,躲得及时,可不敢再给何成伟这一百八十斤的肥肉当垫子。
言让这次是踢得何成伟腿上一处穴位,不会血瘀骨碎,但那痛苦,看着抱着腿在地上恨不得打滚的何成伟就知道成效如何。
“我可不会杀了你们。”
“让你们死的太痛快,那可不是太让你们舒服了?
此时,言让面无表情,目光幽深地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哪怕是平时在何家当天当地的何祥,也一时没了反应,这还是个刚成年的小崽子吗?
为什么一个眼神就让他们觉得从骨头里面冒寒气?
(-w-)
言让慢慢悠悠地从何家走出来,出了门的那一刻,脸上才有了一丝丝痛苦的表情,一直压在胸口的汹涌血气也压制不住
他哇的一口吐在地上,揉了揉心口才觉得舒服一些。
——现在不论是神魂还是脑中,或者是身体上的不适,都真切的提示着他,他真的回到了这个世界上。
让他觉得有几分欣喜。
他搜干净了何家所有人的钱包,何家的钱他当然嫌脏,但这些都死何家从他父母手里连骗带抢去的。
就当是何家还给他的第一笔利息,他们的债还有的算。
天色发亮的时候,一路机械前进的言让才到了县城里,买上了去泷县的车票
在地图上,昌县隔壁的泷县县下,有一个叫江阳镇岭坝村的地方,那是言让母亲出生的地方。
——也是言让自小爱回去的“老家”。
“爸爸妈妈,我带你们回家。”
言让呐呐说,话音还没落下,他急忙将头撇开,对着早就准备好的塑料袋。
他本不晕车,但他现在会忍不住,还会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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