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敷?”周杳杳启唇,嗓子嘶哑。春敷连忙为她递来一杯水,
继而又为她理了理被压的有些凌乱的鬓角。她盯着春敷良久,眼神里面满是诧异。
春敷被盯得不自在,仍旧关切道:“姑娘可要好些了,太医刚来瞧过,说是因着席上太闷了,加上这天儿又大,所以姑娘才有中暑的迹象。需得找个清凉处休息休息。”
这不是承欢宫,周杳杳也尚还不是不是淑妃。
春敷是与周杳杳从小一起长大的婢子,为了她以后成婚嫁人能有个好的归宿,周杳杳出嫁之时便没有选她作为陪嫁丫鬟往六皇子府邸。
这是七年以前。周杳杳心中有这么个声音在告诉她。
“春敷,我们这是在哪儿?”周杳杳试探性的这样问道。若当来世,但这不是她的来世,这就是今生,这是从前的周杳杳。
周杳杳四下打量小院的陈设,这应是某位娘娘的寝殿。春敷从腰间拿出手帕为周杳杳拭汗,随即回答道:“姑娘,这儿是裕皇贵妃的昭阳宫。御花园离昭阳宫最近,裕皇贵妃娘娘便主动提议让小姐到这儿避暑歇息。”
裕皇贵妃,沈意远的生母。前生她踏足昭阳宫,应该是皇后娘娘邀请官家小姐的赏花宴。她心中微动,手止不住的颤抖。
她和沈意远的初遇,便在这次赏花宴上。
她又回到了,永和二十年,梦开始的地方。
...
春敷抱着周杳杳的披风跟在她身后,抿唇道:“姑娘,我们就这样直接走。好像不太好吧?”
春敷觉得奇怪,周杳杳从来是最懂礼的那个,今日也竟不言一句道谢,直接出了裕皇贵妃的寝宫。
“嘘。”周杳杳一个眼神便堵住了春敷欲言又止的嘴。她转头柔声道:“春敷,我有事情要处理。你可不可以先在就守在这里?”
这语气,分明不像商量。春敷只得将披风递给周杳杳,虽是即将入夏,可太阳被云藏住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凉意。
周杳杳将披风披在身上,随手系好了披风的系带。她一身青绿,周杳杳的记忆逐渐与七年前的自己重叠。七年前的她,尚在闺阁的周杳杳,的确实喜欢穿青绿色的衣裙。
她凭着记忆找到初遇沈意远的那条小径,她知道,就在赏花宴那一日,她会在这个位置与沈意远相遇。
“景行。”沈意远一贯都是在笑的。“侯爷向来清冷,何时也对这些衣香鬓影顾盼生姿的莺莺燕燕起了兴致”
云团收聚,天气闷了一下午,应是该有一场雨的。
周杳杳站在枝叶繁茂的云杉树后,既能听清楚前面二人的对话,又与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不至于被发现。
重回七年前,重回这一天,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几乎快要站不稳。他看着此时笑的无害的沈意远,心中的恐惧逐渐蔓延。
他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直到多年后,周杳杳才真正从他眼睛里看到被压抑已久的阴霾。
“落雨了。”被沈意远唤做侯爷的人如此说道。
周杳杳默然,这是陆景行。陆景行本是世子,只因老侯爷在抗击邻国的战役中丧生。承袭了侯爷的位置。
侍奉的人分别为陆候和六皇子撑伞。
周杳杳身上只一件披风,虽然云杉树可以挡雨,但还是沾上了不少的雨花。
“御花园奇景无数,为何陆候独爱此处风景?”沈意远与陆景行并肩而立。
身前是兰绁湖,湖中种植了大量的荷花。因着还不到荷花开的季节,放眼过去一片浅绿。适逢下雨,湖旁的柳树风姿更显了些。
雨滴有些顺着荷叶边滑落,有的直直落进湖里,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陆景行回头,目光终于从温柔的雨滴中移开,他对着沈意远说道:“盛京的暮春微雨时节最美,而暮春微雨时节的盛京此处最美。”
“原来陆候偏爱雨季。这倒想起,如今杀伐决断的陆候,从前也是襟边戴花的少年郎。”沈意远依旧在笑,他的脸上总是被笑意填的满满的。
“盛京的暮春微雨时节最美。”周杳杳愣住了。
周杳杳小字微雨,是夫子为她取的字。
她至今都能会想起,沈意远说这句话时看向她的眼神。有人言,一眼万年,她便是因为一句话,一个眼神,倾心沈意远。
为何她故地重游,同样的是永和二十年,同样的地点。说出这句话的人却变成了陆候。
时间不对,她来到这里的时间不对。她应该是早了一个时辰到了这个地方,所以看见的自然和从前所见有所不同。
陆景行
她对他的记忆已经很淡了。
她眼前的陆景行,一身紫衣,眸色如雾霭沉沉。立若芝兰玉树,身姿挺拔。
周杳杳忽而忆起了最后出现的那一袭紫衣。
“姑娘!”春敷焦急的大喊声打破了兰绁湖旁的宁静。
周杳杳转头,发现春敷持着把伞焦急得奔向她。恍然不觉,她已湿了个通透。
陆景行与沈意远相继回头。
她第一眼对上的,是陆景行的双眸。眼珠如墨,通透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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