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文学院教授评价他:形若温玉,心比石坚;虚怀若谷,疾风知劲,如茂林修竹,必成之大器。

他笑,右臂曲起搭在她这边肩上,头向后一仰,与她朝外的脸相对:“小耳朵,你也让折服了?”

薛聆没听懂:“什么?”

“褚教授的魅力啊。”

薛聆也跟着转身看了教室一眼,余光捕捉到赵闻一直看着自己的目光,故意拖着长长的尾音:“对啊~”

赵闻用手背敲了下她额头,没好气的说:“醒醒,别白日做梦。”

他个子高,薛聆捂着额头努力抬起脸瞪他:“赵闻你是不是想挨打!”

他侧倚着护栏上下打量了她两眼,白白嫩嫩一小团子,套上高中校服扔进去都没违和感,牵出去分分钟能上演父女情深。

他毫不留情的开口:“褚教授欣赏水平不至于这样。”

“赵!闻!”

薛聆气呼呼的追在他身后一路跑下教学楼,在花池边拎着他撒了通气,又被他好言好语哄了会儿才翻篇。

他们二人加向安河同是去年考入S大考古与博物馆学的学硕研究生,导师为褚弋。

今天是褚弋任教以来第二次带本科专业课,向安河之前就嚷嚷着到时候一定要来捧场,结果今天直接放了鸽子。

教室人满为患,又没空调,九月初的天气燥热得很,他俩也懒得再进去挤。

正商量着要去哪时,赵闻手机上来了条微信。

他看了眼,挑眉,一手揽在薛聆肩上圈着她脖子,跟拄拐似的往另一条路走去。

“我们去哪?”

“图书馆。”

“赵闻你转性了?”

“啧。”他胳膊收紧,惩罚着来了个锁喉,才把手机界面解锁给她看。

薛聆也有些不解:“褚教授让我们借这些书做什么?”

“不知道。”赵闻另只手插兜,还不忘往她身上压些重量。

薛聆想钻出去,奈何男生力气大,折腾半天还是被他圈在肘弯里,气呼呼的在他胳膊上拧了几下,放弃挣扎。

赵闻俊逸的脸上挂着笑,配合着她脚步慢慢往前走。

“小耳朵你怎么腿这么短。”

“关!你!屁!事!”

————

上课铃响,褚弋停下操作PPT的手,将第一页投到幕布上,抬头扫了眼教室。

坐的满满当当。

他神色坦然,似在意料之中。

打开讲台上的话筒开关,电流发出“滴——”的尖锐响声,让原本嘈杂的教室安静下来。

“同学们好。”磁性低沉的声音自音响内滑出,蛊惑着众人耳膜,已有不少女同学较刚才更加激动。

褚弋双手撑在讲台上,偏头看向窗外趴着的一些身影:“教室外的同学们,要一起进来上课吗?”

女孩子们脸皮薄,哪有谁好意思众目睽睽下走进去,闻声反倒是纷纷作鸟兽散,窗外恢复清净。

褚弋淡笑着收回视线,站直身子:“欢迎同学们步入大二,我是这学期考古学概论的老师,我叫褚弋。”

转身将自己名字写在黑板上,笔锋苍劲,恢弘大气。

兴许是知他性格,又见他确如传闻般温和,有男生喊了句:“老师我们知道你名字。”

褚弋回身看着他,镜片后笑起来的眼皮褶皱都加深:“哦?”

“美名在外?”

“对啊!S大闻名的褚美人!”

他心知这个称呼不含恶意,倒没太在意这些外号,几番来回调侃的玩笑话很快使师生关系拉近,课堂氛围略显轻松。

“诸位是进入大学以来首次正式接触考古专业课,我先做个小调查,有多少同学对考古学有所了解?”

教室三三两两举着手,大多数学生的脸上透着茫然,更多的是新奇。

有学生举手:“老师,我知道考古就是挖宝!”

褚弋失笑:“‘宝’在人们的印象中是价值连城的物品,考古在一定程度上的确可以说是在挖文物,但我不建议各位这么理解,考古学是用出土文物复原历史、探究历史文化、让人们得以了解拥有时代记忆的学科。”

又有学生高声说:“考古不就是盗墓吗,挖坟什么的,像小说里那种,指不定哪天就挖到了自家祖坟,还能抱两个回去当传家宝。”

此言一出,引的满堂哄笑。

褚弋嘴边的笑意不变,语气却难得的染了严肃认真:“考古不是盗墓。我不反对你们阅读文学作品,但希望通过对本专业的深入了解,你们能将他们区分开来,文学作品只是作者思想的一种表现,它不等同现实,甚至可以说完全虚构。”

“考古不只是简简单单的挖坟掘墓,它是对古代文化进行综合科学的复原及保护,‘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了解历史,才能更清晰的了解我们自己。”

“这位同学所说的挖到自家祖坟,想必你没有认真做过功课,近些年我国的考古行动皆以抢救性挖掘为主,在正常生产活动中发现墓葬,考古工作者才会出动,法律明文规定,‘文物是国家财产,国家拥有绝对的所有权,任何个人不能以任何非法手段占为己有’。”

“而且,我极不赞成盗墓的行为,也希望大家能正视这门学科。”

那位男生红着脸低下头,没再多说什么,刚才哄笑的学生们也都乖乖收了表情。

有人抬头看了眼讲台上的男人,仍旧是那副清风朗月的儒雅风姿,就连笑意都不曾变过,却莫名让人不敢再像刚才那样口吐狂言。

见无人再发言,褚弋结束互动,翻开下一页PPT开始讲课:“今天我们所说的考古学,是西方带来的新概念,‘考古学’一词也是由欧洲翻译过来而成,但我国的考古学起源甚早,原叫‘考据学’,鼻祖是北宋时期陕西一位叫吕大临的人,有《考古图》存世。中西方的考古学也有很大差异……”

临近下课时,前排有位纤瘦的女生缓缓举起手提问:“老师,在您看来,考古学的意义是什么?”

褚弋先是赞赏了她这个问题的水平,而后开口:“考古的存在,是为了记忆历史,一个国家和民族,最基本的,就是要知道我们是如何发展,历史进程如何行走。李泽厚先生曾说‘物之所言比言之所言更有力。’”

“没有考古,我们不知来处,更茫于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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