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李均竹疑惑的眼光看着他,何致爽朗的一笑解释道;“我自小有心疾,不易跑跳,想是刚才步履匆忙了些,有点不适而已!”

唬了一跳的李均竹连忙要扶他坐下,可何致却灵巧躲了开去,一边嚷嚷着自己还好好站着呢,死不了!

后来两人交情渐深,李均竹才知道何致早产,自小便身体不好,六岁时被诊断为心疾,自此便不能象平常孩童一样跑跳,也不能伤神。

父母怕他早夭,也就什么都由着他,渐渐的养成了他懒散的性子,后来还是何夫子看不过去把他接到身边养育,才好歹搬回了些!

虽然他不能科举入仕,但也要每天读书认字,李均竹来之前,何致刚好去父亲执政的云城郡呆了几个月,所以和李均竹错过了!

两人去到李均竹的小院子,闲来无事只好讨论起文章,这不说不要紧,李均竹发现这何致的记忆力简直妖孽,他昨夜写好的文章注解,何致只是大致扫了扫,就能记下来。

而更让他吃惊的是何致的画技,只是寥寥几笔竟然就勾勒出了李均竹的神态,听何致解释才知道,因为他幼时长期呆在家里的缘故,母亲便找了画师教他画画,直到后来母亲去世。

真是天妒英才,李均竹想,要是何致是一个健康的人,那现在的他说不定已经是一个童生,更或者是一个秀才,也许还会是一个名满天下的画师。

两人就在李均竹小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直到小厮来请两人上饭厅用饭,聊天才结束。

到了饭厅,圆桌上已经坐满了人,师娘刘氏连忙招呼两人到她身边坐下,何夫子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坐在何道远旁边的一个身着宝蓝色绸衣的半大少年脱口而出;“这是哪里来的泥腿子,洗干净了吗?也配和我们坐同桌,还不速速下去。”

旁边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也出声附和着,巴掌大的脸上满是鄙夷的神色,“娘你快说话啊,你看这小厮如此大胆,好没规矩,这在咱们府里是要吃板子的。”

旁边坐着的夫人,虽然出声轻呵了一声,可李均竹看她的表情恐怕也是赞同无比的。

“休得胡闹,这是你们祖父的学生,你两无知小儿,说什么混话呢!”何道远终于开口。

可李均竹却抓到了其中的关键词语,无知小儿,他看这两人的年纪恐怕都比何致小不了多少吧!。

何夫子重重的一拍桌子,唬的那“无知小儿”两人立马站直了身体,一声不敢吭。

李均竹看情况不对,连忙在夫子开口前,向夫子致歉,表示是自己唐突了,不该在夫子家人团聚之时,如此不懂礼,然后就连忙后退着出了饭厅。

却没想到刚一直没出声的何致猛的把筷子往那半大少年脸上一摔,说了句;“果然是无知小儿。”就跟着李均竹的脚步追了出来。

身后传来何道远呵斥何致的声音,继母海氏;“儿子破相了\"\"的哭喊声,最后是何夫子发怒的声音远远传来。

而此时的两人早已经走出了前院,只剩下何致道歉的声音,李均竹拍拍何致的肩;“今日之事,不必介怀,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对,我们是朋友,走我带你去一家很好吃的馄饨店,我以前晚上画画饿了经常去吃的。”何致也不再提起此事,两人转而从大门出了门去。

一边吃馄饨,何致才详细的说清了自己家的情况,今天那三人就是他的继母海氏,弟弟何建康,妹妹何明珠,。

当年母亲生病,经过大夫的调理之后本已有了起色,哪知道他的外家却急急忙忙的送来了庶女,准备他母亲过世之后立马成为继室。

可没想到,母亲还未过世,一直宣称与母亲鹣鲽情深的父亲,早已与继母有了首尾,继母怀孕之后这件事就被掀了出来。

母亲因此气急,最终抑郁而亡,为了掩盖此事,母亲过世还未过百天,他们便续了弦,而何夫子也因此断了与长子的来往,带着长孙住到了昆山县城来。

而何致也一直记得母亲之亡,一直不与父亲来往,这次前去父亲处,也是由于母亲的忌日到了,他迫不得已才去了云城郡。

李均竹听完这场宅斗大戏,再一次为自己投胎的好运气点了赞,自家虽穷,可没有这些糟心事啊。

奇迹般的,心情竟然得到了治愈,只剩下对何致的同情。

“人这一生,最怕什么都想要,却又什么都抓不住,你失去了母亲,失去了父亲,你还有祖父祖母。”

“你失去了康健的身体,可你却可以一生不用为治病筹钱而忙碌!”你说是不是有失就有得呢!李均竹感慨。

这一晚,躺在床上的何致第一次深刻的思考了李均竹说的话,一瞬间仿佛很多烦恼都散开了来。

他望着窗外的月亮静静的想着,这也许才是娘临终时最希望的吧!幸福安康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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