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为明日做哪些准备且不提,今夜的东宫却异常热闹;
明日便有新人入宫,东宫老人们自要打探几分。太子爷的仁安堂去不得,宜仁殿门槛却快被踩破了。
掌灯时分,太子妃应付完一众旁敲侧击、捻酸掐醋的妾室后,独独留下周良娣。二人相顾无言,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开口。
“宜仁殿茶水虽好,可姐姐独留我,似乎不是为了品茶吧?”周良娣声音甜美,说出的话也婉转动听,但字里行间就不那么友善了。
太子妃并不介意周良娣言辞上的不当,端坐上位的她嘴角含笑,用威严而不失亲热的语气道:“妹妹聪慧,无需本宫多言,自明白其中就里。”
周良娣莞尔一笑没有接茬,太子妃继续道:“殿下仁厚,自大婚至今一直善待诸位姐妹,纵政务繁忙不常来后院,也从未亏待或偏袒过哪个。后院安则东宫安,也唯有东宫安,你我才能在殿下庇护下享受难得的安宁。周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太子妃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明日新人入宫,周良娣理应做好表率。
或许外人眼里东宫一片和谐,贺玄也给足太子妃颜面,整个后院唯正妻一家独大。事实却非如此,别人且不提,单单这个周良娣,已足够搅浑整汪池水了。
“太子妃这是哪儿的话,有新姐妹作伴,嫔妾高兴还来不及呢!”周良娣掩面轻笑,“听说明儿抬进宫的姐妹足有三人,那尚承徽还是姐姐的手帕交呢!如今姐妹重逢,姐姐一定很高兴吧?”
太子妃脸上得体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得知尚瑞雪也入东宫时,她足足摔了两盏茶,心里多次怀疑皇后娘娘是故意的。
代李为桃,好一个代李为桃!
太子疑心此计出自太子妃之口,可他又何曾想过她心中的怨?
试问哪个真心爱慕丈夫的妻子,愿意把丈夫分给别的女人?代李为桃之法固然是她收益,可比起抱养,她更愿自己诞下皇孙啊!可她是太子妃,哪怕心中再妒再恨,也必须贤良必须大度,否则就是不忠不孝。
为维持东宫表面和谐,几年来她兢兢业业,生怕出一点差错,其中苦楚又有谁知?结果呢,一个纰漏让外人先诞下皇孙,她怎能不气?
好在大皇孙身体羸弱,是个养不大的……想到这儿,太子妃心里安稳许多。
“妹妹说笑了,无论是谁,入了东宫都是姐妹。尚承徽也好两位奉仪也罢,本宫自会一视同仁。”
别人都以为被皇后选中的尚承徽是劲敌,只有太子妃清楚尚瑞雪不过幌子,真正主角是那两位小奉仪。
代李为桃;两名没家没势的小奉仪已足矣,母后为何还要选定尚瑞雪?太子妃不想多想,却不能不多想……
留下周良娣,除敲打一番外,太子妃自有另一番用意。几年来,东宫后院唯一能与她抗衡的只有周良娣,而新人的出现,势必会打破这个平衡。比起稳坐钓鱼台的太子妃,周良娣只会比她更急。
两人斗了这些年,早已势同水火,自不存在拉拢之说。太子妃不需要故意挑唆,只需在周良娣心里留下一枚种子便够了。让她难安的尚瑞雪,显然是最合适人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机锋不断时,太子身边的近侍太监张德顺来了。
“小的参见太子妃。”
“张公公请起,这么晚来可有要事?”太子妃问道。
张德顺又向周良娣行了礼,才恭敬答道:“也没啥大事儿,这不明日新人就入宫了嘛,殿下政务繁忙无暇分.身,一应事宜全捞太子妃做主就是。”
“本宫知道了,殿下政务劳顿本宫本不该多话,但再繁忙也要顾念身体。仁安堂本宫不便出入,你和高浦定要替本宫好好照看殿下。”
“奴才晓得。”
言罢,张德顺躬身退出,周良娣这才笑道:“看来咱们殿下对新人不怎么上心呢!如花的三位妹妹呀,知道了岂不伤心死?”
“妹妹休要胡言。”
太子妃端坐高位,面容肃穆道:“殿下岂是你我能随意揣度的?诸位妹妹入宫事宜,本就是本宫分内之事,周妹妹作为后院之首,也当做出表率。”
周良娣心中腹诽,面上却赶紧起身行礼,“太子妃教训的是,嫔妾自当恪守妇礼,好生善待诸位姐妹。”
*
翌日,整个东宫在一片安静又诡异的氛围中,有条不紊的张灯挂彩。
三位新人到来,已经是东宫近年少有的喜事了。虽是喜事,但说到底不过小小妾室,且最高不过承徽,再热闹也热闹不到哪儿去。更可况上面还有太子妃、周良娣等一众老人压着,谁敢在这节骨眼儿上,惹这几尊佛爷不痛快?
好在太子妃是个识大体的,即便心里不舒坦,仍把新人院落打理的喜气洋洋。高挂的红灯笼、飘扬的红绸缎,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酉时上下,东宫侧门大开,三顶小轿鱼贯而入;
没有锣鼓喧嚣、没有纳彩吆喝,甚至连观礼群众都没有,三顶轿子就这样默默的通过匝道、下廊,抬入各自院中。
右四院,西厢阁;
没有红盖头,没有探灯郎,更别提什么凤冠霞帔、珠珞满衫,唯一能让阮青感觉像大婚,恐怕只有头上高高梳起的发髻了。
阮青端坐床沿一语不发,立在两侧的云烟、云茗半低着头,更不敢多说一个字。
西厢阁除三人在内室外,一群侍从进进出出好不热闹,直至戌时三刻才渐渐平息。霎时间,整个西厢阁安静的针落可闻。
耳边传来细微的抽泣声,扭头一看,云烟正低着脑袋偷偷抹泪儿呢!
“云茗你快看,我没说错吧?她就是个窝里横的。”
“小姐!”
云烟嘟着嘴百般委屈道:“他们怎么能这样?太欺负人了!”
“您虽然不是嫡出,可自小也被老爷夫人宠大的,哪受过这种委屈啊!”云烟越说越难受,眼泪像决堤的河坝止都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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