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父当然希望自家女儿能中,如此一来,整个阮家都跟着飞黄腾达。但来自现代的阮青却深知什么是‘一入宫门深似海’,自不能把自己身家性命全搭进去。

阮父虽然有‘一步登天’的远大梦想,也知能否成事全凭运气。且阮家家世太差,想靠大选便入宫成为妃显然不实际。

所以,阮父抱的想法是曲线救国;

大梁朝选秀不只为充盈后宫,部分高等宫女也是从选秀中得来的。以阮青身份和样貌,即便不中选,十之八.九也会被留做宫人,在皇城内蹉跎十年光阴。

一想到这儿,阮青便不住泛起一股冷意:亏得她还叫他一声父亲,这等卖女求荣之事,做起来竟无丝毫愧疚!

这个时代的女子,某些时候竟连商品都不如……

阮父如意算盘打的非常响,在他心中,阮兰也好阮青也罢,凭自家女儿的出众相貌,即便只是宫人,早晚也有出头之日。若能被某个皇子相中,就更好了……想得倒是够长远。

也不怪阮父有如此想法,毕竟自古有云‘宁娶大家俾,不娶小户女’。纵是入宫磋磨十年毫无建树,回到阮家也等于镀了层金。届时年岁虽大了些,但好处也是肉眼可见的,尤其是对阮家。

然则,阮青可不是足不出户没什么见识的古代闺女,来自现代的她哪里不知宫中险恶?若真如阮父臆想那般,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正因深知就里,她才不惜动用一年前埋好的暗线,目的便是想方设法活动一番,最好直接把她从入宫名单里剔除掉。

说话工夫,另一位丫鬟云茗也回来了,她手里拿着的正是这座一进小宅的地契。

“就这座小宅,花了足足五百两,小姐您真觉得有必要?”与生性跳脱的云烟不同,年长两岁的云茗稳重许多。

盛京地价之高远非淮南可比,这座一进小宅三面围合且无南房,仅有三正、两耳五间屋室。且院落窄小,居中虽有花圃也不过聊胜于无,于大手大脚惯的阮青而言,无异于蜗居。

这样宅院放在淮南老家,哪怕地段最繁华之地,充其量也不过百两银子。而下不过盛京西郊最偏僻之地,竟花费足足五百两。若在繁华地段,怕是上千两都下不来,可见盛京地价之高。

宅子虽小却五脏俱全,且院中有一花草齐备的小花圃,称不上鸟语花香,也算清幽喜人。关键远离闹市,阮青对此还算满意。

“自然有必要。万一出什么意外,这座小宅便是我们唯一退路。即便侥幸成事,文康又不是外人,权当提前投资了。”

银钱虽多,阮青却不甚在意。毕竟来自现代见惯房地产泡沫的她,眼光远非云烟、云茗可比。更何况此次入京,阮青仅银钱便带了足足五千两,除上下打点外,自另有一番筹谋。

当然,这些银钱都是这些年她自己偷偷攒下的家本,阮父虽阔绰,也不过只给她添了三百两盘缠而已。

阮青轻言一掷便是五百两纹银,云烟气得直嘟嘴,云茗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因无他,概因此宅地契主人非阮青而是文康。

云茗把地契交给阮青,便扯着云烟去后厨准备午膳,阮青则躺在软踏上小憩。半个时辰后,阮青被叫起,刚准备用膳,文康便带着满头汗渍回来了……

话分两头,阮青筹谋着走暗路避开选秀,贺玄却被叫道了坤宁宫;

“母后。”

贺玄行礼,卫皇后赶忙示意慈安将他拽起来,“几日未见,玄儿又瘦了。高浦,你是怎么照顾主子的?”

高浦赶忙跪地,“奴才有罪!”

卫皇后年近四十,身着明黄色帝后礼袍自带威严,可细看便可发现其眉间带愁,消瘦脸庞也难掩病态。

身为一国之母,位列中宫的卫皇后多年来恪守礼节,仪态端庄远非他人可比。然则,四年前那场意外已掏空她的身子,虽说儿子一年后平安归来,但落下的病根,却非朝夕可治好的。

望着卫皇后分明病痛缠身,却不肯示弱分毫的样子,贺玄心中微痛,脸上却淡然道:“不怪高浦,是孩儿不孝,让母后忧心了。”

“胡说些什么。”

自己儿子卫皇后哪能不了解?

可如今形势紧迫,随着贺玄太子之位日渐稳固,朝内也站稳脚跟,建文帝对他们母子的愧疚,也逐渐消逝改为提防了。

已经到这一步,她也好贺玄也好都没了退路。为了儿子将来,哪怕舍弃这条命,卫皇后也要去挣去抢!

“太子妃是个不中用的!”眼底闪过冷意,卫皇后掷声道,“东宫安好,我儿在前朝才能安好。玄儿恐不知,今日早朝肃亲王为贺锏请封世子了。”

卫皇后甚少在贺玄面前说太子妃的不是,可见形势有多紧张。

贺锏乃肃亲王嫡子,虽嫡却非长。按大梁礼制,贵族嫡子册封世子一般在及冠之年,请封也要等其八岁韶年之时。当然,王族不比外族,肃亲王为刚满周岁的嫡子请封世子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请封时段选得就有些巧妙了。

如今正逢济北大旱与三年选秀,肃亲王在这个节骨眼请封世子,东宫子嗣不兴的诟病,恐怕明日一早又会传遍朝野。

“唉,赵氏是个贤惠的,且事事以你为重。可有时太贤惠反而不妥,你的性子本宫知晓……这次选秀,无论如何东宫也要添些新人。家世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生养。”卫皇后意有所指道。

家世不重要,能生养?

贺玄心中一禀:未免太急了吧?

按理讲,卫皇后不该如此急迫才对。怎奈形势不由人,贺玄太子之位表面看似稳固,实则宛如空中阁楼,走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全凭母后做主。”

见贺玄应下,卫皇后微微松口气,继而又心疼起来:她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懂事了。

随后母子两人又闲聊些家常,贺玄便告辞离开。贺玄刚走,慈安便忍不住小声嘟囔道:“奴婢瞧殿下瘦了不少,娘娘何不留下他用膳?”

直至贺玄身影彻底消失,卫皇后脸上才露出一丝苦意,“本宫何尝不想留他?他是本宫儿子不假,可更是大梁朝太子。”

太子乃储君,未来的皇帝;

随着贺玄年岁渐长、羽翼渐丰,建文帝也由原来愧疚慢慢变成忌惮。这点贺玄清楚,卫皇后更清楚。贺玄与卫皇后虽是母子,可若东宫与中宫走得太近,建文帝必会多想。

有儿却不得留,卫皇后难得露出恼恨之色,“丽贵妃与淑妃那两个贱人一直盯着中宫,本宫与玄儿自要警醒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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