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惯来顽皮,将师兄交代的事情都当作了耳旁风,晨时不是才叮嘱过你,你身子才恢复,不能操劳过度,怎一个人就跑去了那竹林后面?”
明明句句都是训诫,那温声细语却似温柔到了心坎,像一樽刚刚从潮湿桃树下挖出的新酒,醇厚清冽,叫人不知不觉地,便觉得心神荡漾。
由着这贴得不差毫尺的距离,还有耳畔若有若无的温热呼吸。
那张惨白无色的小脸缓缓爬上一层浅浅红晕,怕叫大师兄发现,钟白故意拨开了些被子,“好热……”
她顿了下,恍然想起晕倒之前在竹林里与洛长非说的话,顿然觉得心中又覆上了一层迷雾。
其上一双敏锐黑眸闪了闪,将那小脸上轻微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
“小白。”
温柔声音中增了几分严肃。
钟白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抬头看着大师兄,“在。”
赵既怀抿了抿唇,有些艰难地开口,“洛长非她……其实是我的小姨。”
“她……是我母亲娘家的人,自小生于疍州,与我甚少见面,故而我与她也没见过几面,除了知道有如此一人,便再无了解了,只是小姨她……似乎不大喜欢我。”
说时,那人微微垂下了眼帘,语气黯然了些。
“大师兄……”钟白有些错愕,显然没想到大师兄会主动提及此事。
又道:“我自知小姨生性不爱拘束,但如此抛下八旬父母,就这么离去,总归是不大好的,因而便劝了她几句,谁知,由此惹了小姨不快。”
说话时,男人一向沉稳的声音降低了几分,钟白抬起头,却见了那长卷的眼睫在微微颤抖,眼角似有光点熠熠。
美人落泪!
试问,谁忍得了!
钟白当下便慌了,她抬着手慌张擦过赵既怀眼角,“大师兄,别说了……这不是你的错。”
“小白。”
赵既怀淡淡地弯着唇,紧锁的眉心却有几分苦涩。
他扶着钟白在枕头上靠下,独自背过身去,“另有一事,一直是我的顾虑,也由此瞒了小白……小姨如今当了潜山帮的帮主,虽未见得作恶,可到底还是伤了太子,我生怕,生怕若你知道了我与她的关系,便也会将我当作与她一样的人。”
男人背对着她坐在床头,明暗交错下,那宽坦的背影显得分外落魄。
“还记得,那是去年休沐归家的日子,小姨恰好闯入了我的房间,看见了一副画像,那副画像上的,画的正是小白。”
说到这,男人似是想到了什么甜蜜之事,轻笑一声,浅浅的笑意之中,又含了几分孤寂之感。
“那年我在白月堂外种了一片雏菊,你高兴得不得了,直呼日后要永远与我在一起……可是不过多久,你就不愿搭理我了。”
他顿了下,声音轻轻缓缓,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小白那时,便不喜欢大师兄了,只喜欢,沈煜川。”
最后一个字落下,钟白眼眶中的泪恰时滑落。
那片雏菊是大师兄费了许久的心力种下的,可她那时却为了一个一面之缘的男人与师兄生分。光想想,她便能想象到大师兄彼时的寒心难过。
“大师兄……”
她瘪了嘴,自后轻轻环住了赵既怀。
大师兄如此光风霁月之人,怎会摊上自己这个绝世混蛋。
高大身躯微怔了下,男人魇足地眯起眼。
“大师兄,我知道,过去是我不好,但是如今,我已经改了,大师兄若有什么心事,便尽管告诉我,不要再如此藏着掖着,一个人受委屈了,好不好……”
那娇娇柔柔的声音覆上了一层哭腔,直念进了某人心中最柔软的一部分。
他转过身,将人带入怀中,笑道,“只是忽然想起便提一句,你怎么还哭了。”
有些粗砺的指腹拂过泪痕,“好了,不哭了,师兄看了,心口疼。”
柔柔浅浅的话语叫钟白恍然想起梦中种种暧昧不明的情愫,当即抬了头,鼓起勇气,
“大师兄,你是不是喜——”
“赵公子。”
棠衣走了进来,神情有些严肃,“帮主请你前往大宅议事。”
赵既怀勾了勾嘴角,扶她躺下,“好了,有什么问题回来再问,我先去去。”
*
“你为何带她去天池?你明知道小白修为不够,那儿灵气过盈,容易对人造成反噬!”
赵既怀走进堂中,面上带着愠怒。
斜倚在太师椅上的女子不满斥驳道,“棠衣修为较她弱了许多,进入天池善没有任何不适,我怎知她便不行!”
男人在侧位坐下,听了她的话,浓眉紧紧皱起。
“呵,我倒是要问你,我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小仙子,竟然就是你的小师妹,而你竟然还藏着掖着,不让我知道?!!”
男人瞥她一眼,“嗯。”
还嗯??
洛长非咬牙,怎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赵既怀,你怎么这么小气,你不知道美人是要共享的吗!”
男人矜贵地睨她一眼,“你的美人随你共享,我的美人,只我一人能享。”
闻言,太师椅上的女子忽然坐起,身子往前微倾,脸上挂着玩味的笑,
“那你恐怕要失算了,我今天,可是跟你的小美人说了许多体己话呢!”
男人不屑地勾了勾唇,恣意扬眉,“小姨?画像?不巧,方才我也与小白说了这些,不知小白是信你还是信我?”
“你!”
洛长非捏紧了拳头,面上有些失算的愠怒,这男人竟连这一步都算到了。
她沉了沉脸,指尖在桌上无意轻点,沉吟片刻,她忽然抬起头,面上带着不明的笑意,那双摄人的眼眸微微眯起,
“那天池,我给你,打沈煜川的祸,我也替你担,但是这小仙子得留下——”
一字一句地:
“给我做,压、寨、夫、人。”
本章已完 m.3qdu.com